第三百五十五章 觉悟明晰者

“不管怎么样，我都是对的。”

在焚烧了李珂的信件之后，阿尔萨斯也产生了一些动摇，但并不是因为李珂，而是因为——

“王子大人！为什么大家都穿着盔甲啊！”

名叫提米的小男孩好奇的看着周围的士兵，一脸天真的问了出来。

这是他在自己驻扎的村庄的一个母亲的委托下，拯救出来的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因为贪玩，所以被狗头人抓走了。

这些喜欢挖掘各种矿物，尤其是金子的家伙们可不友善，如果不是他们去的及时，小提米一定死了。

但面对这个孩子的问话，阿尔萨斯很有耐心的回答了出来，并且用自己的手轻轻的抚摸了提米的头。

“因为他们都是为了保护洛丹伦的战士，所以他们要穿着厚重的盔甲，去对抗那些邪恶的兽人。他们和我都会保护你，你的父母。

“真的吗？就算是被狗头人……不，更厉害的怪物抓走，王子您都能够把人救出来吗？”

提米的眼中闪烁着崇拜，而阿尔萨斯也点头了。但心里却忍不住的想到了乌瑟尔，因为提米的父亲在矿洞被兽人抓走了，就是乌瑟尔带人去营救。

但这没必要告诉提米。

“是的，所以，提米，他们都是很伟大的人……”

说到这里，阿尔萨斯的眼中闪烁出了那些被他杀死的士兵，他们虽然都是渴望得到各种功勋和奖励的人，但要说他们半点没有为了洛丹伦而战的想法，阿尔萨斯自己都无法相信。

但是……

尸横遍野的场景，温热的鲜血溅射在脸上的感觉再次出现在了阿尔萨斯的心中。

这让他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开口。

“……也都是值得尊敬的。”

可那些人真的值得尊敬吗？

看着远处的夕阳，以及脸上出现了开心表情的，提米的母亲，阿尔萨斯的心中一片恍忽。

并且忍不住的想到了更多。

“他们的确有为了保护洛丹伦而战的想法，但他们更多的是想要让自己过得更好，而贵族过得更好的方式是什么？无非就是掠夺平民，贵族越多，平民的日子就会越难过……”

阿尔萨斯不断的思考着这件事，但他马上就再次得出了一个他早就得出了无数次的结论。

贵族，是毒瘤。哪怕他们是为了好的事情努力，但只要贵族，只要贵族得利的这个体系不消失，那么贵族做的事情永远都不会有好的结果，就算都是好人，都十分的清廉，贵族的体系也会导致整个王国在一定时间后崩溃。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其他的事情也就自然而然的想明白了一些。

他忍不住的想到了李珂的所作所为，李珂就是不理会贵族，生造了一个新的得利团体，这才让他的地盘稳固的，不然的话，他根本就不可能执行自己的命令。

他的手下得利的人是谁？

是工人，是没有职位和贵族身份的识字的人。

这些人……

是无法成为贵族的。

“但他们之后也会形成新的‘贵族’啊。”

阿尔萨斯皱起了眉，他当然看的出来李珂的领地的诸多弊端，比方说官员的权力过大这件事情，以及采购等部门的贪污，他保证李珂也绝对搞不定这些东西。

因为那就不是人能够避免的东西。

李珂做的事情，依旧只是在重复而已，重复那些已经灭亡的王国的道路。

“原来如此……这就是那些王国为什么崩溃的原因吗？贵族和国王，人民本来就不是站在一边的，国王需要削弱贵族，但又必须保证自己所制定的贵族的规则能够执行，而贵族们既要拥戴国王，又要和国王争斗，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平民们在这个过程当中，既是国王的战友，又是国王的利剑和棋子，必要的时候可以选择抛弃一些。”

王室的教育在阿尔萨斯的脑子当中回荡，这些道理泰瑞纳斯早就告诉了他，他以前不明白，但现在明白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了一阵的悲哀。

因为——

“父亲，你也看到了啊。”

阿尔萨斯的心绪相当的复杂，他感觉到，自己心中那个高大的父亲的形象正在慢慢的崩溃，因为既然他的父亲能够告诉他这一点，那么他也绝对能够看到这些问题，想到他想的这些问题！

但是！

他父亲什么都没做！甚至还放任了贵族的增长！放任了领主的增加，放任了贵族的权利越来越大，甚至鼓励他们得到这些特权，并且扩大自己的力量和对平民的掠夺！

他知道是为什么，因为他和他的父亲都看不到这个弊端的爆发，因为他们可以通过占领全部人类世界来满足这些贵族，以战争的红利来让平民能够活得下去。

但他们看不到，他的孙子，他孙子的孩子就看不到了吗？到了那个时候，洛丹伦怎么办？他们的荣耀怎么办？！他们的努力会化为乌有！就和索拉丁大帝一样！

洛丹伦的人民怎么办！

阿尔萨斯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他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他那么的明智！那么的聪明！他应该做出更多的努力，结束这卑劣的轮回和掠夺才对！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心中再次响起了泰瑞纳斯曾经教导他的话。

“王权没有永恒，儿子。”

他！

知！

道！

阿尔萨斯的牙齿咬的死死的，他终于明白了，他终于清楚了，自己的父亲从一开始依旧知道他们的王国会毁灭，他们的努力会化为乌有，洛丹伦人将会在未来受难！

他一切都知道！

明白了这点的阿尔萨斯感觉到头晕目眩，感觉到自己整个世界都在崩塌，就算是他的父亲杀死了克尔苏加德，他都没有感觉到如此的失望，因为他觉得自己的父亲应该是没想明白。

但现在他明白了。

那个在他的心中无所不能，仁慈睿智，勤政圣明，自己一直当做是榜样和向往的对象的洛丹伦国王，他的父亲！

他看到了问题，然后选择什么都不做！

他以前以为自己在看一尊光辉万丈的神像，但现在他才知道——

“我的眼前一片黑暗……”

以前如此，现在如此，如果不努力，不下定决心的话，以后也是如此。

他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但就在这个时候，提米再次开口了。

“那么王子殿下！我以后也能够成为保护其他的人吗？就像是这些穿着铠甲的大人！可以像是他们一样威风吗？”

提米一脸崇拜的看着阿尔萨斯，他是真的想要成为阿尔萨斯这样的人，拯救弱小，并且帅气而又潇洒。

“可以的，提米，可以的，未来是属于你们的。”

看着提米的笑容，阿尔萨斯阴暗的心情突然像是遇到了太阳一样，他知道，自己做的不是没有意义的。

他可以让提米一样的孩子们，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他笑着摸了摸提米的头，但却看到在远处，乌瑟尔的队伍回来了，但本来应该带回来提米的父亲，以及这个镇子其他被兽人绑架的人的他们，却没有带回来其他人，并且显得暮气沉沉。

阿尔萨斯的心情一下子变糟糕了，他将提米交给了他焦急的母亲，然后走向了乌瑟尔。

“事情怎么样了？”

他看着乌瑟尔，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如此的冰冷。

而乌瑟尔的脸色也相当的难看。

“运送过去的赎金被贪污了一部分，兽人杀光了俘虏，离开了。至于是谁贪污的……”

乌瑟尔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查不出来。”

阿尔萨斯闻言抿住了自己的嘴唇，因为那些俘虏当中，有提米的父亲。而提米甚至都不知道这一切，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被抓了！

他要怎么告诉提米？

想着提米天真崇拜的脸，阿尔萨斯的拳头捏的越来越紧。

果然……

阿尔萨斯越发的憎恨着那些不按照自己的想法，不按照王国的法律胡来的贵族。

“这个世界上，只有死灵术能够带来秩序！”

他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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