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夔门计划

深夜。

摩尼亚赫号拖船在长江上游的暴风雨中摇曳不止。

这是秋季罕见的暴雨，雨水狂泻，风速达到五级，其他的船都靠岸避风，不安的水面上只有摩尼亚赫号的氙灯在雨幕中闪烁。

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也是这艘船的船长，站在驾驶室窗前。

他死死地盯着心跳监控窗口里面那两颗蓬勃跳动的心脏。

在水下五十米，并没有受到暴风雨的影响，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叶胜，酒德亚纪，第二十七次水下协同作业。他们是卡塞尔学院的同班同学，同期进入执行部，五年的潜水搭档，能够从一个眼神读出彼此的内心。

他们两人之间有一根单独的信号线，紧紧地联系着彼此。

“听说了吗？S级新生入学第一天就打爆了凯撒和楚子航，我们面试他的时候，好像没感觉他是那样厉害的角色。”

酒德亚纪的声音温婉且柔和，“当时我们就问问题而已，能表现得多厉害？”

“呵呵，也是。”

二人在寂静的世界中，必须通过交流来确定对方的存在，不然很容易迷失在这个水底世界。

是的，路明非入学卡塞尔之前，在中国经历过一次面试，当时面试路明非的正是叶胜和酒德亚纪。

不过那时候的路明非其实还没去到罗德兰大陆，所以他那时候还是一个衰小孩。

他们二人对路明非的印象自然只是停留在面试时那个唯唯诺诺的模样。

叶胜一边聊着天，脚蹼弹出钢爪紧紧地扣住岩石上，然后伸手在一堆泥沙中摸索。

片刻后，他抬起手，一块有着古老花纹的陶片。

亚纪检视了一下陶片：“至少有一千年以上的历史，是蜀文化还没有被中原文化吞没前的东西，有可能是白帝城的遗物。”

“那应该就是这附近了。”

“嗯，对呢，所以接下来要麻烦你了。”

“也要拜托你了，我需要一个固定点，每次大量使用这个能力，都会累到虚脱。”叶胜语言中有点抱怨，但语气上却有种习以为常的感觉。

“我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固定点么？”亚纪游到他背后，脚蹼中弹出钢爪，紧紧抠住岩石，双手从后而前环抱叶胜的腰。

两人的模样就好像一对恋爱许久的情侣，但实际上，叶胜和酒德亚纪并不是情侣，而且按照规定，是禁止情侣关系搭档进行深潜任务，真要进行深潜任务，也只能是一个在船上，一个在水下。

叶胜闭上了双眼，嘴上念着不明所以的句子，躁动不安的蛇在他的脑海中纠缠。

言灵·蛇！

叶胜对这些蛇下达了命令，思维深处的蛇群解放，蛇沿着叶胜的四肢百骸流动，最后汹涌而出，消失在水域中。

所谓的蛇，其实是一种生物电流，一种类似于雷达的东西，这些蛇没有任何攻击力，但是会将碰到和看到的一切全数反馈到叶胜的大脑。

叶胜的大脑需要处理如此之多的信息，所以身体根本无法正常自控，只能依靠亚纪的帮助，不然水流会将他直接推到别的地方。

抱着叶胜的亚纪能够感受到叶胜体温在流失，此时的叶胜因为全力发动言灵，心跳已经降到了每分钟三十次，血液温度降低、透过面罩可以看到潜水服内的叶胜面庞青灰，只有一双淡金色的瞳孔在不断闪烁。

船上的曼斯通过信号线对亚纪说道：“如果叶胜支持不住了，那就先回收，我们的机会不止一次。”

还没等亚纪回复，叶胜一个哆嗦，瞳孔中的淡金色消失，心跳频率急速回升，血液重新变得温暖起来。绝大多数“蛇”重新回到他的脑海中休眠，只剩一条仍在一直向下，钻透黑暗，寻找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有结果了？”亚纪问。

“在我们脚下大概40米的地方，有巨大的金属存在，在那里‘蛇’的游动非常之快，只有金属体有那么好的导电性。”

“40米？下面是岩石，要到达下方，至少得安排水下爆破。”

“叶胜、亚纪，准备上浮。”曼斯的声音响起，“今晚可能有强度五级的水下地震，水下现在有危险。”

“明白，暂时放弃，我们也需要准备足够的工具来破开下面的岩层......”

还没等叶胜说完。

四周的水体正在震荡，亚纪也感觉到了，摇晃来自她立足的岩石，整个水底都在震动，水底扬起的尘埃遮挡了视线。

“水下地震开始了……该死！他们这一次的预警也太准确了一点吧！”摩尼亚赫号上，曼斯从声纳图上清楚地知道水底正在发生的事，他转身对着执行部人员喊，“收线！收线！把他们拉上来！”

轮机转动，救生索快速回收，下一秒，执行部的人便开始大喊：“轮机转速异常！”

轮机转速一般都是恒速的，如果异常的话，那就只能说是......

救生索断了。

曼斯的脸色骤变。

水下，叶胜面对如此无力对抗的天灾，他只能紧紧地抱着亚纪，顺着水流在快速下坠。

地震撕裂了水底，叶胜和亚纪只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水压由上而下袭来。

水底的压力是360°全包围的，而且基本上压力一样，如果有这么一股水压从上往下而至，那就说明一个问题。

脚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腔。

而叶胜和亚纪也顺着巨大的水流被冲入这个巨大的空腔之中。

救生索也是信号线。

断了之后，等于无法与叶胜和亚纪二人联系。

前舱里一片死寂，曼斯双手插入自己的头发狠狠地往后梳，拔得发根生痛。

他可能损失了最得意的两个学生，虽然他早就预估过这种可能，但是这种事情真的发生时，他这个作为导师的教授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水底的情况不明，是否应该现在就派人去探索救援？还是等待地震结束之后再去寻找他们二人的......尸体。

“如果你看见一面墙，往上往下往左往右都看不见尽头，永远抵达不了边界，那是什么？”一个淡定的声音在船舱里响起。

曼斯惊讶地抬起头，那是叶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