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深重的哀伤是出于全身心的爱

“我们不去跳舞吗？”芬格尔擦去嘴边的芥末，扭摆着身体，“我入学的时候曾经是年级的猫王！”

旁边的人一脸惊讶的看着他，那表情好像是在说，“猫王，你怎么不上去跳舞呢？”

“哼，”芬格尔正了正领结，走上前去，上下打量着楼梯上的淑女们，意图非常明显，就是来邀请她们跳舞的。

可是尴尬的事情发生了，满场都是成对的男女，没有一个女孩是闲着的，而且每一个被芬格尔看到的女孩不约而同地发出“哦”的一声扭过头去，其感觉大概是看到了一坨牛粪后的自然反应。

芬格尔老脸有些发红，硬生生倒退着回到路明非的旁边，表情自然地端起没吃完的龙虾，继续自己的晚宴。

而路明非则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等待着舞会的开始。

二楼一侧的深红色幕布拉开，一支小型乐队正在试音，为首的指挥居然是上次深夜给路明非和芬格尔送餐的厨子，看来他果然是多才多艺。

厨子兼职的指挥正准备挥舞手中的指挥棒，序曲结束，音乐正式响起！

空气里弥漫着缥缈的香水味道，浓郁却不刺鼻，这是极为高级的香水才能办到。

客人们显然都上过同一门舞蹈课，舞姿出自同一个老师的授业，高贵且优雅。

他们很快便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走位精准，一时摆出矩形阵列，一时散开为圆形，黑色的男生在外圈，里圈是白裙的女生们。

“是探戈啊，我的强项！”芬格尔眼神幽怨，嘴里叼着只龙虾钳子。他想着如果路明非能变成少女就好了，那样自己就可以展现出猫王的实力了。

“那你怎么不找你认识的女生去跳呢？”路明非问道。

“呃......”芬格尔愣住了，随后便笑道，“我也想啊，可是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女生朋友，哈哈。”

路明非深深的看了一眼芬格尔，他感受到有那么一刻，有种熟悉的情绪从芬格尔身上传了出来。

音乐声渐渐低落，男女舞伴相对弯腰，行典雅的宫廷礼。这是舞曲已经到了尾声，他们的舞会就快结束了。

可是乐队在这个时候忽然精神振作，没有中断，而是重开了新的序曲，音乐显得斗志昂扬。舞伴们诧异地看了一眼彼此。音乐没停，舞蹈就没有结束，他们配合默契，重新拉起了手。

准备离开的路明非与芬格尔再次停了下来，舞会还没结束，他们还可以继续观赏。

可是本来该继续的舞曲骤然间消失，全场的灯光暗淡了下来，只留一束白光笼罩了路明非。他皱了皱眉，想也不用想，这是路鸣泽干的。

可是路明非等了一会儿，想象中的路鸣泽并没有出现。

就在此时，悠扬的音乐从黑暗中传了出来，小提琴的声音单薄而又清脆，这是独奏！

路明非不知道他到底要干嘛，四处张望着寻找路鸣泽的身影。

突然间，他呆住了，另一束白光照耀在大厅中央，离他不远，光芒炫彩夺目。里面有一道模糊的身影，披散着的金黄发丝犹如太阳般灿烂，她穿着宫廷长裙，裙摆一直拖在地上，边上镶着金边，闪闪发光。

“你......你是......”路明非嘴唇有些颤抖，他一步步的像那束光前进，每一步都显得如此沉重，此时几米的距离对他来说像是跨越了无数个宇宙，他从来没想过能再见到那个人。

女人的肌肤白皙得没有一丝杂质，犹如一块天生的玉石，没有经过任何雕琢便能散发出无比耀眼的光芒。

“菲......”路明非缓缓伸出手去去抚摸女人的脸庞。

没错，这个人便是他朝思暮想的妻子，路明非没想到在这个世界还能再次见到她，即使他知道是路鸣泽用了某些手段，但路明非任然愿意陷入进去，就跟那次一样。

“Kratos，”菲将路明非的手紧紧握住，然后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路明非感受着那丝丝温度从手上传来，他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他却发现自己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菲微笑着，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将路明非的手引导抱在了自己的腰间，另一只手与自己十指相扣，随着悠扬的舞曲，他们也开始缓缓摇动着身姿。

步伐很慢，但路明非希望能一直慢下去，直到永远。

“我很想你，”路明非凝视着菲的眼睛，千言万语凝聚成了一句话。

“我也是，”菲微笑着，她的眼中倒映出一个一个战士的影子，白色的肌肤上有着红色的纹身，苍老的脸上满是疲惫。

在此刻，路明非已经不是路明非，他是奎托斯。

“你还是这么的安静，”菲摇晃着身躯，带着奎托斯踩着一样不熟的舞步，看得出来他们都不会跳舞。

但是即使是生疏的动作，他们的配合依旧很好，跟着音乐的节拍走去，没有出现乱子。

“你知道的，我没什么好说的，”奎托斯跟着菲的舞步，但注意力全在她的脸上。

两人的光束融在一起，发出更加耀眼的白光，音乐在此时达到高潮，菲的舞步急促了起来。

“哎......随便说点什么吧，我喜欢你的声音。”

“我完成了你的遗愿后，阿特柔斯他也已经长大了，踏上了属于自己的道路。而我到了这个世界，很迷茫，我想回去，但我又不止是奎托斯，这个世界好像需要我，我也许不能这样回去。”奎托斯诉说着自己心中的一切，他从来不表现自己脆弱的一面，除了在菲的面前。

“我想你待在我身边。”奎托斯垂下了眼睛。

“我们会永远并肩而行，奎托斯，”菲侧头凝视着他的眼睛，“你我永远都是彼此的一部分。”

“你不在了，我身上你的那一部分也会死去。菲，失去你之后的空洞......”

菲伸出手指阻止了奎托斯继续说下去，她笑了笑，“爱的终点是哀伤，即使这不可避免，我们还是会爱，还是会敞开心扉。”

“深重的哀伤是出于全身心的爱，像你对我敞开心扉那样，对这个世界也敞开你的心吧，”菲眼里尽是温柔，“带着你的另一个身份，拥抱这个世界。”

奎托斯抬起了头，看向那张美丽的脸庞。缓缓的将自己的脑袋靠在对方的脑袋上，双方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我很高兴我们的儿子长大了，我为他骄傲，同时也为你骄傲。”菲的话语回荡在耳边。

音乐已进入尾声，白光在最后盛放开来，一切在小提琴的最后一声中归于寂静。奎托斯与菲消失了，留下了路明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