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一剑破念

“唐军交给你们，我去试试。”

说完这句话，九歌便站起身，大步走出了朝府邸。

念师，貌似他还没怎么试过。

“小心。”

身后传来一阵低沉的嗓音。

九歌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朝小树这担心，属实有点多余。

······

门外，马车里的念师见九歌一个人走了出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洞玄的剑师，居然敢一个人和洞玄的念师一对一单挑？

这小子脑子进水了吗？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事情，如果不傻，他又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跑来找麻烦呢？

他是傻子么？

算了，赶紧解决了然后把朝小树砍了，今晚的工作，还有很多。

安静的雨中马车内响起一个极淡然的字：“咄。”

九歌的身体仿佛被这个字里挟着的力量所击中，又像是被雨空里丝丝缕缕无形的元气波动所束缚，一时间竟有种隐隐被压制的感觉。

就连院内的朝小树，也是收到了些许波及。

明明只是针对九歌的攻击，但起于十丈之外，却同时在朝小树的耳膜里气海里雷霆般响起。

宁缺也感觉到了异样，在哗啦雨声中，他听到了那若战鼓般的响动，他知道那可怕的声音来自朝小树体内，以念力控制天地间的元气直接攻击敌人体内的腑脏！

这种手段看上去是那般的神奇而无法抵御，站在雨中的他，身体开始变得僵硬，握着刀柄的手骤然觉得非常寒冷，他知道真正可怕的敌人终于出现了。

咚！咚！咚！咚！

朝小树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开始剧烈地跳动，像战鼓般不停捶打。

而九歌此时也不好受。

毕竟是第一次直面念师，还没做什么准备，就这么被一名洞玄念师的念力锁定，九歌的压力，不亚于面对突然出现的二师兄。

那仅仅是如此罢了。

双掌踩在地面，九歌感受着空气中无所不在元气波动，感受着那数道阴寒气线在身体四周织成的网，深吸一口气，抬步向前走去。

这种战斗手法，感觉就像是做足准备上考场似的。

既然你用了念力，九歌也该试试他自己的了。

原本的铁棍，不知何时变为了两节，仔细一看，原来是剑与剑鞘。

只是这剑是在太细，让人误以为这就是一根铁棍。

剑刃锋利，剑脊坚韧，剑身平滑如镜，剑刃则薄如蝉翼。

这就是九歌用剑的特点，他将剑的每一分力量全部发挥到最极致，将所有的剑意与力量都灌注到剑上，然后一剑刺出。

剑势刚猛，速度极快。

这种速度，绝非洞玄修士所能施展出的。

而且，这剑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因为剑势已到。

九歌手腕一翻，剑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直取马车。

但马车上那名魁梧的车夫闷哼一声，手中那条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的马鞭猛地抽打过去，身上粗布衣衫内极黯淡的土黄色光芒乍现即隐，很明显是位武者。

一位年老体衰境界惊人的大念师身旁，必然会有武力强悍的近侍。

马鞭迎向九歌，在空中卷起一道旋风，带着呼啸之声。

九歌脚尖轻轻一点，整个身体借助惯性，向右侧飘退，堪堪避过马鞭。

马鞭擦着九歌的左臂掠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九歌的身体在地上弹起一米多高，稳稳当当落回到地面上。

车夫大喝一声，挥舞马鞭朝着九歌狠狠甩去。

九歌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身形诡异地一闪，躲过了马鞭的抽打，再次向马车靠拢过来。

这时，那位年迈的马车夫才发现，这个少年，竟然比他想象中更加难缠！

他的马鞭抽过去的速度极快，就像是一道黄色匹练一般，然而却被对方躲过了。

有念师的压制下九歌还能这么灵活？

车里的念师此时也是加大了自己的念力，随着一声“咄”，九歌又感到一股压力席卷而来。

这一次的压力更加强烈，没做什么准备的九歌甚至有些承受不住，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知道自己这一刻已经陷入到对方强大念力的包围圈中了，再这样打下去，他会输的。

九歌这时也顾不得自己练了多少，直接将手中的“剑鞘”和剑身甩出。

那车夫见到这奇特的剑鞘飞了过来，本能的想要防御，但还没等他的手掌伸出，九歌先出手了。

九歌手指一压，剑身下坠，手指复尔一旋，剑鞘在他身前圆转迅猛，最终形成一圈明亮剑影，不见剑身。

随后九歌伸手一抓，握住剑柄，剑身瞬间炸开两道青罡，如同两尾通玄的青蛇萦绕盘旋，剑气凌然，一剑便劈向那辆马车。

马车里，那名年迈的念师脸色微微一变。

“你是，书院第九！”

临死前，他终于猜到了九歌的身份。

但剑气游荡，顷刻间直射而来。

青蛇剑气已是避不可避，而且一剑复一剑，剑气再涨，青罡更浓，一剑斩下，顿时在马车上斩出一道巨大的伤口。

青蛇游曳，看似直线一掠而来，实则可在气机牵引下肆意扭转方向，驭气精妙至分毫，才有这般大千气象。

剑气所过之处，车厢上的木板、车窗、车帘纷纷碎裂，露出其中黑漆漆的一片，里面的东西也被剑气切割得七零八落，化为一堆木屑落在地上。

剑气并未停止，依旧往前冲，一路所过之处，马车全部变成一堆废墟，车轮碾过之后，碎石纷扬，烟尘滚滚。

而在剑气过后，原本的马车也彻底消失，变成一个大坑，而那名念师，此时也从马车中掉落下来。

只不过，掉下来是不是活的，就不一定了。

九歌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忽然生出一股难言的感触。

······

院内。

“赢了？”宁缺感觉身上的压力陡减，有些疑惑。

“看样子是。”朝小树也是站起身，“不过还没结束。”

“还有谁？”

“亲王府供奉的那位，知命下无敌！”

······

巷口另外那辆马车一直没有动，一直安静地停在磅礴的春雨之中，无论是最开始的屠杀，朝府里的惨烈战斗，都没有让车厢里那位微胖的青年人动容，他只是静静看着自己如藕节般的手指出神。

在修行者的世界里有几条被公认的定律，同境界的念师基本上可以横扫同境界的剑师符师同侪，正如北山道口吕清臣老人可以稳稳压过那院弃徒，然而今夜这场战斗最后的结果却有些出人意料。

但今天，他见到了，居然有同境界的剑师能够一剑破念，这让他异常兴奋。

微胖青年人虽然年轻，却已经是亲王府的供奉，先前他是不屑出手，但他相信只要自己出手，无论朝小树和那名没有见到的家伙如何强大，都只有死路一条。

因为他是……知命以下无敌王景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