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老赖

走到最后，还是只剩下了宁缺和隆庆两人。

九歌已经没什么兴趣去看了，到了晚上，自有结果，现在，该准备去应付某个糟老头子了。

他本无意去干涉这一切，但奈何......

走到门口，发现宁缺家的小黑丫头依旧站在那里，抬头仰望着屋顶，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

不过此刻，书院的门口站着一个年轻僧人。

此时这僧人正痴痴的望着桑桑，每一根发丝，每一寸皮肤在他眼中都美的那么惊人，以至于他的眼中此时便只有桑桑，再无其他。

桑桑看了四周一眼，发现姑娘就只有自己一人，于是便微微一羞，因为从来没有人这么直白的夸过她美丽。

桑桑有些不喜他灼热的目光……转过身去看着书院里，不再理他。

于是她便问了句:“你是谁?”

年轻僧人目光火热的看着她，微笑道:“贫僧悟道。”

桑桑微微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他，因为她并不喜欢他眼中的那种灼热。

桑桑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些什么，认真看着黑夜里的书院后山，她此时仿佛感觉到宁缺正在经历的那些悲伤，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显得非常痛苦。

“姑娘，无法再陪你等下去，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你等待的如此痛苦，我决定把你带走，带你去天涯，去海角，我陪你去潮儿生潮儿落，好吗？”

说完这句话，他表情一肃，根本不等桑桑回答，有所反应，手掌一张。

但没等这秃驴出手，一根铁棍便狠狠地砸了过来。

“砰!”

一声巨响，这个叫做悟道的年轻僧人连续退了几步才停住。

而铁棍落地后，却是纹丝不动，直直的钉在了石阶上。

“谁？”

悟道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寒声喝道。

“滚！”

九歌的身影出现在铁棍旁边，他的右腿弯曲，左腿笔直，一脚踹出，又是砰的一声，那根原先钉在石阶上的铁棍竟是被他踢飞起来，朝着悟道飞射而去。

悟道心念一闪，一片金黄色的光芒从他身体内绽放，形成一道光罩挡住铁棍。

嗤啦一声。

铁棍穿透光罩刺在了他胸口，将他整个人挑翻。

噗的一声，悟道吐出一口鲜血，身体倒摔出去，重重地撞断了几棵大树，落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他这辈子除了西陵那群神棍，第二讨厌的就是秃驴。

一天天喊着这物与佛有缘，那物与佛有缘，简直让人气的浑身哆嗦。

咋不说整个昊天都与佛有缘？

而且这人又不是个正经和尚，他可是个花和尚。

他望向道旁紧紧拿着大黑伞的桑桑，蹙眉说道：“你不是宁缺的侍女？怎么在这？”

“我在这等少爷。”桑桑眨巴了一下眼睛，诚恳道。

“进去等不就行了？”九歌笑道。

桑桑回答道：“听说不让。”

“算了，跟我进去吧，反正马上就有结果了。”九歌耸了耸肩膀。

这时，一阵急骤马蹄声响起，撕破书院夜色的宁静，那辆黑色的马车很奇异，车厢上刻着各式各样繁复的纹饰，而骏马拉车上坡，显得十分轻松，蹄下竟是半点烟尘也未带起，仿佛悬空一般。

只见颜瑟一脸怒容，也顾不上什么道门威仪，直接气冲冲的跑到九歌面前，指着他大骂道：“臭小子，你真是干的一件好事儿啊！”

九歌闻言，也是有些明知故问的问道：“颜瑟大师今日来我书院，莫非是找我有事儿？”

“混蛋小子明知故问。”颜瑟也是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恨不能给九歌两耳刮子。

九歌也懒得搭理他，要不是见这老货年事已高，怕打坏了，早就揍他了，他对身后的小黑丫头挥了挥手，道：“走，带你上去。”

见九歌不搭理他，颜瑟也是快步上前，拦住九歌的路，咬牙切齿的说道：“混蛋小子，今天你不给我交代清楚别想走。”

说完手中天地元气汇聚，不明白的还以为下一秒两人就要开打一样。

“我说老头，你到底要怎样？”九歌也是郁闷无比，他今天可是刚刚送走一个麻烦，现在这老家伙又缠上来。

论打架，他现在可不怕颜瑟，但关键这老家伙毕竟年纪摆在那里，万一打伤了，他可赔不起。

“交代，今天必须给老夫一个交代，否则我饶不了你。”颜瑟咬牙切齿的盯着他。

九歌叹息，摊了摊手，说道:“那就没办法了，要么你告诉我你究竟想要什么？”

颜瑟冷哼一声，道:“你当我是傻瓜吗？”

九歌翻了个白眼，心道难不成这世界上就没有傻子了？

他道:“那你究竟想要什么？”

“要么给我一个弟子，要么把他交出来。”颜瑟此时已经知道宁缺还在山道上，心情异常烦燥紧张，语速极快的说道。

九歌也是被颜瑟这无赖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他摇了摇头，道:“我若是拒绝呢？”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路遇流氓不可怕，就怕老赖去你家。

“那，那老头子就赖在这不走了，你们还得管饭。”颜瑟恶狠狠的瞪着九歌说道。

“颜瑟大师，您老贵为昊天道南门供奉，行事作风如此无赖，不太妥当吧?”

颜瑟闻言，也是直接眼泪鼻滴一大把，丝毫不在意形象的哭着，喃喃道:“老头子和师弟可怜啊，家里良田千顷，金财万贯，却老无所依，连个徒弟都没有。倘若哪日一命呜呼，如此多的财产岂不是全部归于国库。”

没想到，九歌说他无赖，他还真就开始无赖起来了。

九歌愣了愣，旋即无语的拍了拍额头，这演技，要是不给你个小金人都说不过去，要是哭得再生动些说是老戏骨都不为过。

“老头你真是够了，想要徒弟是吧，那就跟上。”

说完也不理会颜瑟，直接带着桑桑上山了。

对于颜瑟，九歌是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

“混小子等等老夫。”

收徒有望的颜瑟直接像个还没有长大的小孩子一般大笑着追了上去。

······

后山。

此时登山已经来到了最终阶段，但，为了让真正的小师弟登山，君陌依旧是不讲理了一回。

隆庆皇子走出了山雾。

他举目望去，只见四周一片平缓林野，山道前方还有一块陡兀出现在天地间的岩石。

走上那块岩石，应该就算是登顶成功。

他正准备继续，忽然间心有所触，整理衣衫，转过身去，向着道旁远处一棵大树恭谨一礼。

星光之下，山顶明亮如昼，云雾在下方不停流淌，若水一般。

青青大树之下坐着一人，因为隔得太远的缘故，看不清楚容貌，只能感觉年龄并不太大，但却偏偏却穿着件极有古意的袍子，头上戴着一顶极高的古冠，气象庄严。

如此高的冠帽，自然代表了他的身份——此间最为骄傲之人，也强大到了极点的书院二先生君陌。

君陌头上的那根“棒槌”永远是那般的显眼，显眼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拍下去。

这是一个持礼方正严肃的男子。

即便是骄傲的隆庆皇子在君陌的面前也骄傲不起来，只能恭谨的行礼。

青青大树下，二师兄君陌淡然说道:“隆庆，你很不错，绝对有资格进入书院后山。”

“接下来，只要登上那块大石头，你就算登顶成功，按理说，就只剩下那最后的考验了，那是夫子亲自安排的考验...“

因为点评自己的人是书院的二师兄，所以隆庆心生感慨欢喜。

“不过雾里还有一位同行者，你可以先自行登山，也可以等他一起。让你等他似乎有失公平，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块大石头很难上，比你所走过的山道更加难走，所以你最好先调整休息一番。”

虽然君陌看上去像是在劝慰，给了隆庆选择权，但熟悉他的人肯定知道，这不是在劝慰，而是变相的阻止。要是隆庆选择直接上去，估计君陌就真的不讲理了。

他九师弟和小师弟都这么看好宁缺，那君陌这回，也要做一次帮亲不帮理。

现在的后山，夫子和大师兄不在，那他就是规矩。

隆庆皇子沉吟片刻后，复恭谨一礼，然后盘膝坐了下来，以此表明了自己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