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罗玛尼·阿其曼
瞭望台上,王将怨毒的诅咒是那般惊骇瘆人,但却让人听得莫名其妙。
邦达列夫......听名字倒是个俄国人,就是他和王将有关系?
源稚生听得云里雾里,但有一人不是——
“呵呵呵呵.....”
“藤丸?”
身旁传来异响,源稚生诧异得看向少女,脸上带着惊愕。
只见女孩垂着脑袋,一只手插在腰间,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上半张脸,五指的缝隙中是垂下的橘红色的发丝,她微微颤抖着,仿佛那是无法抑制的愉悦之情。
“呼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突然仰头笑了起来。
是那种舞台上的狂笑,大红色的外套都跟着震颤,衣纹仿佛流水。谁也不知道她是真心要笑还是在表演,那种笑实在太有戏剧般的张力了,就像是杀人夺国的英雄终于得到了天下,站在世界的最高处肆无忌惮地狂笑,笑那些自不量力挑战她的敌人,如今都已经化成了枯骨,那么的志得意满,那么的目空四海。
煌煌天下,他已经君临最高处,从今以后,再没有人能够在她面前站着说话!
王将倒在地上,生机已经接近尾声的他愣愣得看着女孩,脸上的血色愈加消退,心脏潮冷的寒意覆盖。
“果然....果然是你.....”
少女俯瞰男人,她如是说道——
“不,我只是想笑。”
“少给我开玩笑了!!!到了这样的地步,你还要羞辱我吗!!”
王将万念俱灰,仿佛遍体鳞伤的野兽般嘶哑地狂吼道。
少女闻言正色道。
“那好吧,那我是。”
“果然,果然是你!!”王将惊叫。
少女耸肩,她在在场其余几人都无比撼然的视线中摊开双手,双眼中是目空一切得冷然,那副从容的姿态仿佛从未陷入过苦战。
——当然,此乃谎言。
藤丸立香完全不知道这个人在说什么。
之所以猜到源稚生会被操控,是因为她对目前的情报和源稚生的回忆进行比对,如果说橘政宗所说的什么黑道托孤全都是假话,那么他的目的就非常明确了,是为了得到源氏兄弟的战力。
但是有一点依旧不明确,那就是他为何要去找?
要去找,就说明他知道源氏兄弟的存在。
从立香对辉夜姬AI的回溯记录来看,整个蛇岐八家没有人知道源氏兄弟的存在,身份都是假的,往上追溯就会发现源氏兄弟,乃至上杉家主都和这个蛇岐八家完全没有关系,是橘政宗一个人带来的。
如果说不是蛇岐八家创造的皇,那到底其来源是什么呢?
藤丸立香保留这个疑惑,但鉴于“橘政宗早就知道源氏兄弟”这个猜测,她从未放宽源稚生是否会被梆子声控制这件事的怀疑。
——不是听从,而是被迫服从吗....你在救助了在山中小镇被源稚生砍到濒死的他后,给他做了心理暗示?
甚至就连少女口中的这句话,都是在有意暗示诓骗王将,制造出“藤丸立香对源稚生没有警戒心”这样的假象。
只有当猎物以为自己是猎人的瞬间,她才乐意揭开手牌。
至于邦达列夫,那就是她完全不了解的领域了,一时之间无从下手,她倒是想用辉夜姬的AI进行世界范围内的人名搜索看看,但此刻也没那种机会。
所以她估摸着,自己似乎得装下去,以便从这个破防了的男人身上找到些信息。
“果然是你!!!你是他的人!?!!——我就知道,什么推理,推测,战术都是假的,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生物能够未卜先知般做到这么多布置!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蛊惑源稚女的!”
王将继续以歇斯底里的姿态质问,但却转而面向源稚女。
“....你呢!你到底在想什么.....”
王将此刻血流如注,即便本体没有受到伤害,发声的也终究是这个肉体,所以身体被破坏成这样,王将的声音自然也是无比低沉空洞。
“很奇怪吗?我以为你一直都知道我想杀死你来着。”风间琉璃言笑得天真烂漫,像是在故意恶心王将一般。此时的他仿佛野蛇蜕皮般脱下了那层恶鬼的面具,又变成那个台上的的戏子。仍旧疯狂,却少了一份歇斯底里,眼中除了源稚生外出现了他人的身影。
面前之人,是他同样憎恶的对象,将他推入低于深渊之中的恶鬼。
他也猜出了立香的想法,所以干脆配合得混淆视听。
“难道你不知道?哦,那你现在知道了。”
“......”
王将先是一阵沉默,旋即又勉强张开嘴巴道。
“我知道你一直都想要杀死我,但为什么是现在?”
王将不解,几乎是祈求得到回答般般问道。
“你明知道杀死我也没有用,只要我的本体不死,你就永远被我所限制,而你杀死我的行为必将受到报复,你知道我的手段的。”
王将的话语让人毛骨悚然,他并非是在骇人听闻,而是切实的自信。
那个能够控制住风间琉璃的梆子声诡异异常,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那对于风间琉璃来说就是绝对的命令权,让他去死他就去死,让他用自己的炼金武器凌迟自己,风间琉璃也无法抵抗。
但风间琉璃依旧这么做了,就说明他有着把握。
把握....
“原来如此...”
王将突然醒悟过来。
他不再看向风间琉璃,而是感慨得看向柑橘色的少女。
“....也是你?”
王将的面具再一次扭曲。
“你把你在我这得到的情报全部告诉了风间琉璃,你有了杀死我本体的把握,以此换取他对你下注的可能性。而时机就在于你方才将其打入电梯井,而我还在大瞭望台内的时候。”
“说到底,如果是为了拖延时间,你从一开始就不可能用那种突然爆发的武斗方式浪费体力,我早该注意到了的,你的爆发就是为了找到机会和风间琉璃独自交谈,在电梯井内创造出我无法窃听的短暂时隙......”
“回答正确,但是没有奖励。”
藤丸理想不咸不淡得回答。
“因为你是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如果不把确信的胜机送到你面前,你根本就不会咬饵吧?而且——”藤丸快步上前,一脚踹碎了被王将放在身后打算偷偷敲响的梆子。“还拿着这种作弊道具,少给我开玩笑啊。”
碎片散落在大瞭望台支离破碎的地面上,凌乱突兀。
静籁的时空中,王将愣愣得看着梆子破碎,被钉死在原地的他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却发现那把樱红色的长刀已经把他彻底钉死,他连跑都跑不掉了。
他看着生机流逝而跪下的自己,从未有过的愤怒肆意翻涌,男人不可置信地颤抖着,赤红色的泪水从公卿面具上滑落。
对他来说,这已经是第二次被邦达列夫所谋杀了。
第一次的败北源于自己的疏忽大意,王将将其接受,并卧薪尝胆般品味着痛苦,又在数年后重归王座之前。可是他所得到的结果,却是悲剧的重演,只是再次完全体验了那绝望与恼怒。
王将被血泪染湿的眼睛无比骇人,绝望开始蔓延。
“你那么....”
他跪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努力用嘶哑低沉的声音说道。
“你就那么看不起我吗!?”
“将我推入地狱又故意让我活下来!让我跌入深渊又在旁看着我一步步爬上来!你就这么想要将我贬作小丑吗!!!”
本来含蓄恐怖的面具因为血泪而扭曲,化为判若两人厉鬼般的面孔。因为憎恶而忘我的王将此刻已经不分敌我,向着风间琉璃,源稚生,藤丸立香,又或者世上一切咆哮出撕心裂肺的怨怒。
“那就来试试啊!!!你个躲在背后的阴险小人!!只会偷袭和藏在暗处的卑劣之徒!!我会揭穿你背后的所有真相,我会把你珍爱的棋子杀死在这东京塔的牢笼之中!!!——”
王将直到消失的最后瞬间都在叫喊着诅咒的言语,那里已经没有了那传说中的恶鬼之首,只剩下吼叫着怨念的恶灵之声。
但所有人心头都未放下心中的那把枷锁。
这不是传奇故事,死去的人不会奇迹般生还,王将这幅傀儡已经全身骨骼碎裂,断骨插入他的所有脏器,长刀贯穿心脏,血液蔓延到地上成一条刺眼的河流。
但名为王将的人不会无的放矢,他既然说了要将所有人杀死在这个东京塔内,那就不会食言。
源稚生不敢相信那个曾经笼罩着蛇岐八家多年的阴影就这样消散了,而风间琉璃同样不相信那个如炼狱阎魔的男人会就这样死去,看着那破碎的梆子,源氏兄弟都没由来的感觉到一阵恶寒。
但那木梆子早已破碎,应该已经没有能够束缚两人的事物了才对——
嗡呜——————
突然,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巨响震慑,那并非是梆子声,而是如同婴儿哭泣般尖锐的喊叫。与此同时,整个大瞭望台突然暗了下来,连远处建筑照射而来的光芒都被一并吞噬。
死侍,是龙形死侍,原本死寂无声的怪物们突然一股脑得涌了上来,化作墙壁般将整个大瞭望台封闭起来。
他们张牙舞爪,本就失去了玻璃的大瞭望台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阻碍,几乎疯狂得想要冲入其中,撕咬吞噬那些高贵的王血。
这就是王将的后手?众人中唯一还在思考的女孩此刻有些疑惑。
立香并不是疑惑于为何以死侍作为后手,大量的龙形死侍的确有弑皇的可能。但问题在于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是现在?
为什么刚才众人交手时王将没有第一时间将龙形死侍投入战场,少女为之做好了准备,却始终没有迎来偷袭。
难道说....
她突然一惊,电流从脊背穿过,少女几乎是毫不迟疑地转身踏步,拧身摆出出拳的姿势,不加掩饰的凶意尽数宣泄在风间琉璃身上。
这个动作太过于突然,全场对少女动作做出反应的仅有两人。
风间琉璃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万万没有想到大敌当前自己会被“盟友”背刺,他下意识得扭头躲开,却发现少女似乎在朝着自己呼喊什么。
两人的速度快过声音,也因此风间琉璃先从少女的口型中看出了其意思。
——不要听。
(——该死的,我早该意识到的。王将在方才战斗中只敲响了一次梆子。)
藤丸立香此刻心急如焚,她猜测那梆子声通过声音韵律等方式施加的心理暗示,是一种生理与心理结合的催眠。而如果是要操控人,也就是源稚生或者源稚女的话,一次敲击未免太过于单薄,不符合人类语言学的规律。
而结合死侍的出现,藤丸立香突然反应了过来。
他不是在控制源稚生,或者说不止是在控制源稚生,那道声响为的是通知在大瞭望台底下,窗外的死角中潜伏的龙形死侍!!
龙形死侍进化出膜翼,可以做到半空飞行,他们受到控制后一直躲藏在大瞭望台底,就等待那一声令下!
藤丸立香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男人简直是个疯子!他操控死侍的方法和操控源稚女源稚生的一样,如果是进行肉体手术的话,他要对每一个死侍都开刀,并植入催眠!一切都依赖于那个破木梆子!
那进一步思考呢?
如果说,所有死侍的控制方法都是和源氏兄弟一样,他们进行过某种手术和催眠,最终由木梆子所控制,这也就能够解释他们为何能像军队一样前进。
但这就不由得延伸出一个骇人的现实......
——那刚才,死侍从地上向大瞭望台进发时,不也需要梆子声才能够进行控制吗?
也就是说,现在的死侍军队手中,仍然有控制者,有着【存在X】的傀儡!
少女此刻罕见得有些着急了——该死的,我以为你能有什么高端的控制方法,结果竟然是多放傀儡多做手术!?!!
而这个瞬间,另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不是源稚生,而是矢吹樱。
一直潜伏在一旁的少女本来应该在修生养息,尽可能让自己处于安全的位置不要被当作累赘处理,也不要被王将利用当作人质,但此刻她必须要出手了。
身上的伤口撕裂流出点点猩红,樱小姐猛然用言灵阴流送出一道轻薄的弧光,它穿梭过三人的缝隙又向着窗外飞去,那里是死侍的浪潮!而正中央的竟然有着一个带有公卿面具的死侍展翅停留在半空!
对啊,王将的傀儡本就全都是死侍,又怎么可能奢求他所使用的都是人型?
那是被王将所控制的,具备理智的龙形死侍,也是这个军队的首脑!
矢吹樱百分百无条件地相信着藤丸立香,所以她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更快速的抵达了真相,但她太弱了,那一刀虽然越过了无数死侍贯穿了脖子,但却没能够阻止那公卿面具下死侍打响梆子,王将傀儡的改造化死侍所具备的生命力让这道攻击几乎无异于隔靴搔痒。
梆——
梆....
梆...
下一个瞬间,在风间琉璃来不及反应的刹那,一道道沉闷的响声钻入其脑髓之中,宛如病毒般肆虐开来,那对残破古旧的木梆子又奏响了。
这次它仿佛凭空传来,像是毛里求斯或者新几内亚的土人演奏的原始音乐。
难听,嘈耳。
但对于风间琉璃来说,那就像是地狱冥河吞噬自己的呜咽。
炽白色的闪电割裂天空,风间琉璃只觉得那道电光把他的脑袋也劈开了,大脑发白,恐惧如蛇一般缠绕,从心底最深处钻了出来,游向他的四肢百骸。
脸上一时狰狞一时迷惘,偶尔又露出发自内心战栗的恐惧。
源稚生在第一声梆子响起的瞬间下意识得向着风间琉璃伸手,他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哥哥保护弟弟的本能。他是在场里最被蒙在鼓里的人,但他隐约从之前的梆子声中察觉到,风间琉璃似乎受人所控。
他几乎是瞬间下意识联想到了他心中的梦魇。
如果稚女是被人控制的话...
源稚生心底升起希望,却在下一个霎那就被掐灭,像是被人随手抛弃的香烟,在水泥路上滚了几圈后又被擦了油的黑皮鞋碾碎。
他也被那梆子声所控制了,无穷无尽的声音开始回荡,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枯井。回到那个凄惶的雨夜,那些用女孩身体制造的蜡像默默地站在地下室深处,恶鬼般的弟弟在灌满了化学试剂的浴缸中哼着歌操作,那一刻源稚生被铺天盖地的绝望吞没了。
源氏兄弟的反应全都在藤丸立香的预料之中,但她想明白得太晚了。
但幸运的是,她的反应很快,即便风间琉璃本能地闪开一拳,自己作为偷袭方也占尽优势。只要再有几厘米,她的拳头就能打在源稚女的太阳穴上,就算其被催眠了,被打晕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但下一刻,少女的手臂却是忽然一沉。
源稚生在一旁先一步念出了早已失传的语言,他双目无神几乎近似于空洞,这么多年来从未被催眠的他根本不存在抗性,梆子声在刹那间控制了源稚生的心神。
而他在那韵律中只听见了一道绝对的命令——
【释放言灵】
少女快过声音,但言灵却不需要让人听见,那是龙族对这个世界的御令!
领域释放,迅速扩张开来,边界泛着淡淡的荧光,少女的拳头剧烈地颤抖却已然无法正正砸去,擦着风间琉璃的脸打歪后她连身体平衡都差点无法保持,仿佛重量在瞬间增加了几十倍。
脊柱骨发出开裂般的声音,立香弯曲着腰,上半身前倾几乎要向地面俯去。
而如果说少女还能站立,周围爬上来的死侍就遭殃了,死侍的金属刃剧烈地颤抖,纷纷扑倒在地,就像是石头雕像被从高台上推下来。
它们的骨骼坚硬到能弹开步枪子弹,但不断增大的重力正压碎它们。
这是无比诡异的一幕,除了源稚生三人以外的生物几乎纷纷匍匐在地,连头都抬不起来。地砖开裂了,它们一寸一寸地陷入水泥楼板。
【言灵.王权】
那是物理学上无法解释的言灵,释放者似乎能够大幅度地强化重力场,在自己的领域内令敌人承受几倍甚至几十倍的自身重量。
受”王权“控制的生物首先是全身的血液往身体下半部分集中,大脑缺血而腿部血压增大,为了不至于缺血昏迷,便会本能地下跪。
除了王之外的,皆为蝼蚁。
那毫无疑问,正如同其名字那般,是专属于王的特权。
龙类残暴而血腥,嗜杀而热烈,那白色高贵的王者不会允许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生物拥有这样的能力,作为皇级混血种,源稚生的言灵丝毫没有给皇的血脉跌份。
龙族之中,那绝对是只有承载纯白之名的龙王才能使用的言灵!
在重力场中,只有被源稚生和被他允许了的源稚女并无大碍,而藤丸则是被其重点针对,承受着数十倍压力的她,适应这个重量所花费的时间为——
零点三秒。
地面被巨龙肆虐般破碎爆裂开,少女咬牙狞着脸毫不顾忌内脏损伤的方式再度挥拳,仿佛撕碎任何压迫高举自由之旗,冒犯王威的弑皇之徒。
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
风间琉璃轻轻地吟唱。通常龙文被吟唱的时候,都仿佛巨钟被敲响,声音在整个领域中反复回荡。
但当风间琉璃开启他的言灵时却像唱起一首催眠的短歌,透明的领域边界迅速地扩张,藤丸立香根本来不及闪避就被包裹在其中。
那仿佛只是一首空灵的歌。
【言灵.梦貘】
两个皇级混血种至高无上的言灵同时作用于少女身上,即便是怪物如藤丸立香,也不能躲开。
下一刻,无数色彩涌入少女眼中。
随着风间琉璃唱起歌,空气中的血腥味迅速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甜腻的气息,潺潺的流水声由远及近。
无数颜色汇聚的重点是纯洁的白,又在一刹那间被染为纯黑。
由模糊,到清晰。
当少女再次睁眼的瞬间,她看到的却已然不是东京塔残破的大厅和瞭望台。
而是略微刺眼的白炽灯,银色偏暗的墙壁上有方方正正的线条排列,营造出略带科幻风格的设计,白皙的床,床单,上面没有任何特别的装饰物,是哪般得熟悉又陌生。
小圆桌,镶嵌在墙壁里的微波炉,放着数件成套服饰的衣柜。
黑色透明的橱窗,里面放着一些奇怪的装饰品,南美风情的,古罗马风情的,日式和风的,还有赤兔马的塑料雕像,以及一些看上去像是巧克力的艺术品。
啊,立香这才意识到。
——这里....是自己的房间。
橱窗里的东西,是情人节等节日英灵们送给自己的礼物,有的能吃,有的不能吃,也有的能吃却被要求不允许吃。
虽然是个略微没有少女心的房间,但倒是以外的怀念。
自己这是....回到了迦勒底?
还是说....
“立香,愣着干嘛,蛋糕要潮掉了啊!”突然,少女猛的一激灵,思绪被一道声音打断。
这个房间除了她以外,还有别人。
“啊哇哇...好不容易的休息时间,洗完手就赶紧过来啦!”
那声音软弱的要死,连说句抱怨的话都是那么怂里怂气,但听习惯了的人又会在某个瞬间察觉到其中那些平淡而朴素的温柔。
立香痴痴得转头,如果让认识她的人看到她现在的表情一定会大吃一惊吧。
少女此刻就是那么得狼狈。
“.....”
她呆呆得看着眼前说话的男人,软弱的脸蛋,贫弱的双眼,淡橘色马尾,不加修饰不作打理的脸上印着明晃晃的黑眼圈,细长的睫毛里有异物打岔,那是掉落的睫毛卡在了上面。
毫无疑问....眼前的男人是自己最熟悉的对象,人理延续保障机构迦勒底的医疗部门负责人——
本该清晰的视线逐渐染上模糊,嘴唇有些不自主得颤抖,少女开口道。
“....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