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成为面壁者(一)

镶嵌着星辉的穹顶下,古罗马斗兽场一样的法庭上,戴着镣铐的我被审判着。

听不清满堂的法官在说些什么,但肯定不是好话。

海量的悲痛淹没思绪,我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如同一个溺水将亡的可怜人。

于梦中溺亡,于现实醒来,不知昏睡多少个日夜,陈曦终于睁开了紧闭的双眸。

刺眼的阳光让他有点睁不开眼,几滴泪水从眼眶中流出,不知是因为阳光的刺激,还是因为梦中悲痛压心之感的残留。

主治医生跑来,一边检查,一边对着陈曦说:“你能活下来真的非常幸运…”

陈曦只感觉蚊子在耳边嗡嗡叫,他用沙哑的声音大声问:“什么?我听不清楚!”

“安静,不要吵着别人。”

医生拿出个助听器,递给陈曦,示意戴在耳朵上,“我说!你去鬼门关转了一圈,还差点喝了孟婆汤。”

“晚点带你做全面检查,等会护士会给你拿碗稀饭,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陈曦摸摸肚子,空荡荡的很难受。

一番检查下来,定损完成:听力、视力受损,肌肉无力,心脏心率维持在较低水准,身体几乎是废了,以后无法从事重体力劳动了。

“幸好脑子没事。”

面壁者最重要的就是脑子。

躺在床上,陈曦内心暗骂:

“麻蛋,用黑暗森林引起三体人注意的方式成为面壁者,风险真大,话说,ETO会不会继续进行刺杀。”

望向窗外朦胧的黄昏,陈曦摸索着端起桌子上的凉白开,想润润冒烟儿的嗓子,这时,大史赶到了病房门口。

看见陈曦喝水,发现护士盯着陈曦喝水的动作,观察力敏锐的大史生来疑心,他大吼:“别喝,水里可能有毒!”

注意力全在窗外景色上的陈曦,因为听力严重受损,没有听清大史说的什么,他将大史的嗡嗡的提醒声,当成了同屋老大爷们的吵架声,自动过滤了。

没办法,大史跑跳着脱鞋,一鞋子扔过去,准头非常好,一下子打掉了陈曦手中的水杯,同时拔枪朝动作诡异的护士射击。

两声枪响后,护士倒地,一把手枪随之掉落到地上,陈曦感觉背后凉嗖嗖的,嵌在墙里的输氧管被打断了,一屋子老大爷尖叫起来:

“杀人了!”

病人、家属还没有做出更多的反应,就被大史警官的一声巨吼给镇住了。

“肃静!我是人民警察。”

说着,他拿出警察证、警徽,给大家看了看,“后续的事,会有人来处理,这是个罪犯。”

大史翻动死去的护士,拿出一把枪来,给大家看了看,这才让群众信服。

紧张过后,有人干呕起来。

确认杀手死亡后,史强跑过去一把扛起不知所措、万分恐惧的陈曦,顺道拿起桌子上的助听器,然后手段粗鲁的带着他离开医院,扔上车驶往城外。

“没想到是个愣头青,你比另一个家伙还年轻,你是哪所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大史一边开车一边问。

他也好奇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为什么会被联合国点名。

陈曦摸索着找到助听器,说:“警官,你说的啥?我没听清。”

大史只好重复一遍。

“噢,华清,计算机系。”

陈曦慌张的解释:“警官,我跟ETO没有任何关系,绝对是一等一的守法公民,最多也就几十万的个人所得税还没有缴纳。”

“犯不着抓我吧!”

“几十万个税?刑法上的生意?”

“嘿嘿嘿嘿…”

大史发出恶魔一样的笑声:“你这年纪赚到的钱越多,就越能证明你有超乎常人的才能,很不幸,兄弟,你摊上大事了。”

陈曦:“……”

……

大史看了看后视镜,发现青涩的男孩板着脸,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陈曦兄弟,你很冷静。”

陈曦回过神,眼神聚焦在一起,他满脸愤怒的咒骂,发泄内心郁闷:“冷静你麻痹,老子这是猪脑过载了!”

“先是食物中毒鬼门关走了一遭,然后狗日的ETO又跑出来,想杀我!”

大史还想说什么,却通过后视镜发现后方车辆正在加速。

“快系好安全带!”

陈曦闭嘴,听话的系上了安全带。

“这是ETO第三次刺杀你。”

“看来你真的很重要。”

经历一番飙车大戏后,史强护送陈曦来到西山核防工事,车直接开上了运输机,可以看出来,时间非常紧迫。

陈曦摸索着下车,被史强一把按在车边的轮椅上,须臾,他模模糊糊的听到:“罗辑老弟,你难兄难弟来了。”

罗辑疑惑的问:“一个…病人?”

史强耸耸肩:“是啊,比你惨多了,先后碰到三次意外事故,还因为神经毒素眼瞎了、耳聋了,差点就死了。”

“相比来说,你很幸运。”

罗辑不由得生出同情之心。

陈曦怒吼:“我没聋,也没瞎!”

“哦,你看,脾气也变差了。”

旁边的军医道:“史警官,请不要刺激陈曦先生,他身体虚弱,不易动怒,如果急火攻心的话,可能会立马暴毙。”

说着,军医转过来问:“陈曦先生,您有什么需求吗?可以告诉我,我会帮您传达,国家会尽量满足。”

陈曦受宠若惊道:“我不过是个普通的老百姓,不是什么国家领导,你不必如此尊敬我,连敬语都用上……”

“可能马上就是了,您未来的身份一定很高,不然不会这么兴师动众。”

“啊?”

见陈曦呆如木鸡,军医道:“我想您需要特制的助听器与眼镜,还有一套合身的正装,我方会通知美丽国准备。”

……

没过多久,运输机起飞,平稳之后,陈曦离开座位,找了个角落蜷缩起来,孤独的看着窗外伴飞的战机。

看到陈曦离开座位,不系安全带,有个军官走过来提醒:“同志,飞机有可能做特技飞行,为了您的安全,请全程系好安全带,尽量不要离开座位或床,如果需要起来活动,请一定先通知机长。”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如同叛逆的孩子。

……

一夜无话,醒来时,陈曦发现运输机已经到站。

天还没亮,但外面灯火通明,站着很多军人与记者。

“陈曦同志,这些是您的东西。”

“都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洗漱一番后,陈曦换上新装。

“大史兄弟,这里是肯尼迪机场?”

“嗯,肯尼迪。”

听到肯定的回答后,陈曦接过大史手上的防弹衣,慢悠悠的穿上身。

“脑洞大开,真晦气。”

“虽然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但我现在应该很重要,对吧?”

“周围安全吗?楼顶上会不会有想杀我的狙击手?赶快给我个钢盔!”

“陈老弟,区区钢盔挡不住狙击枪射出的子弹,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你要是不小心死了,那就是国际问题,一大堆负责你们安全的高级军官都得上军事法庭。”

随后,大史转头对罗辑说:“罗老弟,你看看人家,对自己的生命多负责啊。”

“赶快换上。”

罗辑点点头,靠向晨曦,好奇的问:你刚才说的脑洞大开、晦气是什么意思。”

陈曦嘿嘿一笑:“肯尼迪座敞篷,脑洞大开,根据美丽国史实改编的歇后语。”

罗辑恍然大悟,“那的确很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