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人心社稷

“你走吧。”沈忧之忽然说道。

“你放我走？”小梅瞪着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

“我说得不够清楚么？”沈忧之淡淡说道。

“为什么？”小梅强忍着内伤，问道。

“因为你本是受害者。”沈忧之答道：“若非皇帝迫害，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所以究其根本，皇帝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我一向认为，只要不牵连无辜，受迫害的人，无论用什么手段报仇都不过分。”

沈忧之这话虽然是发自肺腑，却不是他放走小梅的主要原因。

他想再次回到狄仁杰的周围，必须要借助蛇灵之手，当然不能让小梅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

然而，沈忧之的推诿之言却令小梅百感交集。

蛇灵中人，大都是受皇帝迫害的流人之后，他们纠集在一起就是为了抱团取暖，为了复仇。

对他们来说，这是合情合理的。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无辜的受害者。

皇帝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滥用来俊臣、索元里这类酷吏，仅凭一些毫无根据的风言风语，甚至术士占卜的谶言就屠戮朝臣，甚至大搞揭发、连坐，使得人人自危。

不知道多少无辜的人因为那些酷吏的一句空口白话就被抄家灭族。

像这样滥杀无辜的昏君，难道他们就不能反抗吗？

然而，在其他人、在朝廷眼中，他们这群受害者却成了罪无可赦的大逆之辈。

这种善恶颠倒的现实，常常令小梅感到荒诞，也更加坚定了她推翻武周朝廷的决心。

现在却有一个人能真正将他们当做奋起反抗的受害者，而不是天生就大逆不道的反贼，这不得不令她心中产生一丝感动。

在蛇灵里，一切都以完成任务为首要目的。

肖清芳自并不比多说，蛇灵中的任何人，在她眼中都只是工具罢了。

即便对他们有养育之恩的老主人袁天罡，也只是看中了他们的利用价值。

真正能明白他们这些流人所遭受的苦难的人，又有多少呢？

天下，说到底是皇帝的天下。

皇帝说谁是反贼，谁就是罪无可赦的反贼。

即便有些人是被皇帝亲手逼到绝路，被她血腥残酷的手段打压的受害者。

“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小梅不禁感叹道。

“你听说过一句话吗？”沈忧之不答反问道。

“什么？”小梅诧异地问道。

“女人一旦开始对某个男人感到好奇，要不了多久，她就会爱上那个男人。”沈忧之答道。

“你！”

小梅面含嗔怒地瞪着沈忧之。

如果不是伤势太重，只怕她早就提刀砍上来了。

“我只是提醒你。”沈忧之不理会她的愤怒，继续说道：“最好少打听我的事！”

从功利的角度讲，男人如果要利用一个女人，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让她不可自拔地爱上自己。

大多数女人都是感性的，感性的人就容易冲动，容易不计后果。

所以许多女人为了追求爱情可以抛弃一切。

但爱情是一把双刃剑。

一旦掌控不好，爱情就会演变成欺骗。

而一个被欺骗的女人，同样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而且会做得更决绝。

更重要的是，用这种手段利用别人，实在过于下作，不是正道。

沈忧之的目标是九五之尊，成事可以阴谋，却不能下作。

阴谋是手段，下作则是品行不端。

品行不端便会逐渐失去人心。

人心就是社稷。

没有人心所向，再厉害的阴谋诡计，再高明的政治手腕，都挡不住大厦之倾覆！

权谋和手腕可以维稳一时，但却不可能镇压一世，唯有王道才能定鼎乾坤。

“还有一点我希望你能记住。”沈忧之强调道：“你要报仇也好，要刺杀皇帝也罢。

这都是李唐内部的事，不要把外族牵连进来。

否则，你绝对没有第二次从我手下逃走的机会。

作为李唐旧臣之后，这点觉悟，你应该还有吧？”

原著中，袁天罡一伙也确实没有勾结外族，他们的计划从来都是利用洛河神异杀死武则天，颠覆武周政权。

和突厥莫啜媾和的一直都是肖清芳。

但沈忧之还是要提醒一下这些人，让他们清楚什么是底线。

“哼！这点用不着你来提醒！”小梅冷冷地说道。

她虽是流人，但也是知书达理的官门之女，自然不会傻到勾结外族颠覆汉家宗庙社稷。

她还有闪灵，包括剑灵虎敬晖的目标，从来都是推翻武周，光复李唐神器。

至于肖清芳，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蛇灵的六大蛇首中，排名前三的闪灵、血灵还有剑灵，全都不是肖清芳的人，真正对她忠心耿耿的，只有排在末三位的魔灵、变灵和动灵。

可笑肖清芳自以为掌控了蛇灵，其实不过是个台前的傀儡罢了。

当然，这些话，小梅是绝不可能告诉沈忧之的。

“走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蛇灵的总坛究竟在哪里？”

沈忧之明知故问到。

值得一提的是，蛇灵一共有两个总坛。

大杨山陀罗地的总坛，是袁天罡设计、鲁成监督制造的旧总坛。

而肖清芳执掌蛇灵之后，为了削弱袁天罡在蛇灵中的影响力，将蛇灵大部分人马都搬到了自己设立的新总坛，只留下少部分人马和闪灵看守旧总坛。

这也是为什么如燕弃暗投明加入狄仁杰集团后，却不知道旧总坛的位置所在。

要知道，陀罗地的总坛并非一朝一夕建成的。

它可是袁天罡亲手设计的，前后修建历经十数年之久！

而如燕作为六大蛇首之一，竟然不知道蛇灵在十多年的时间里，修筑了这样一座庞大的工事。

唯一的解释，就是肖清芳收养如燕的时候，蛇灵已经搬离了旧总坛。

而如燕又是被肖清芳一手带大，与隶属于袁天罡一派的闪灵并无瓜葛。

她甚至只知道闪灵这个称号，连他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所以如燕只知道新总坛，反而对更为古老的旧总坛的位置一无所知。

然而，如燕后来的反叛，令肖清芳的新总坛彻底暴露在狄仁杰的眼皮子底下。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率部重新回到陀罗地的旧总坛。

旧总坛历时十几年建造而成，各种机关陷阱不胜枚举，比之肖清芳草草设立的新总坛自然要安全不知道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