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真与假,虚与实

亚伦挑了挑眉毛。

事实证明,他此前的猜测是错误的。

这辆列车上的乘客,与十二年前的脱轨事故应该没有直接联系,因为他在这一节车厢里看到了一个意外却眼熟的人——此前被屠夫哥先割喉,再开膛破肚,最后丢进锅里熬煮的黑狗帮窥视者!

窥视者的手上仍然戴着由黑狗狗毛编织而成的护腕,他就站在这节车厢的中央位置,面色狰狞、双目充血地盯住了空无一物的前方,将声音一点点从嗓子里挤了出来,怒吼道:

“你……不是这么答应我的!”

他的怒吼听起来掺杂着极端的恐惧与疯狂,看起来他已经被逼到了崩溃的边缘,对于这种站在悬崖边的人来说,只要环境中出现哪怕一点异动,他便会失足跌入彻底彻底疯狂的深渊,并做出最为激烈和极端的反应!

而此时走进车厢的亚伦,就是压死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看到亚伦的瞬间,黑狗帮窥视者就彻底疯了!

他突然开始疯狂的大笑起来,并举起双手用力抓向自己的脸颊!他十指尖锐无比的指甲如同十柄利刃,在自己的脸上划出了一道道血淋淋的伤痕。

而后,他又疯狂地手舞足蹈起来,先踢翻了一旁的餐桌,让桌上的餐区全都摔在地上,接着又随手抓起一旁的花瓶摆件,将它当做刚刚诞生的婴儿般,温柔地抱在怀中。

但很快,喜怒无常的疯子便双手举起花瓶,他的双眸之中已经不存丝毫理智可言,对眼前引得自己陷入疯狂的亚伦露出了杀意。他刚刚还像拥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抱着花瓶,此时便将它当做武器,朝着亚伦所在的位置重重投掷过去!

“哐当——”

被重重甩出去的花瓶并没能命中目标,被砸碎在了地上。

而被窥视者当做了目标的亚伦,则突然消失不见了。

窥视者愣了愣神,接着,他露出了极度恐惧的表情,并猛然回头看向自己的身后——或许他以为亚伦已经移动到了自己的身后,但转过头去,他仍然没有见到亚伦的身影。

与此同时,一道剧烈的破空声在他的耳边响起。

窥视者下意识回过头来。

但正巧,引起了刺耳破空声的袭击抵达,一股巨大的力道直接命中了他的脸颊。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在车厢内响起。

但是,被扇中了耳光的窥视者本人,是肯定听不见这清脆的巴掌声了。

他被这一记耳光扇翻在地,在天翻地覆般的眩晕中,他感觉自己的耳朵什么都听不见了,剧烈的刺痛和持续不断的耳鸣,则加重了他的眩晕。他头晕眼花地倒在了地上,挣扎着想要起身对亚伦发动攻击,但却怎么也无能为力。

而亚伦更是毫不留情地又补上了一脚,直接将他彻底踹昏了过去。

“连非凡者都不是也敢对我动手,是谁给你的勇气?”

亚伦撇了撇嘴,抬起头打量起这节车厢和地上的窥视者。

这一节车厢看起来只有窥视者一个乘客,而装潢风格、桌椅数量、摆放方式,都和此上一节车厢如出一辙,若不是没有看到雨果一家三口,亚伦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回到了上一节车厢。

窥视者的手腕上戴着由黑色狗毛编织而成的护腕,咽喉、腹部看起来都没有任何伤势的痕迹,头上也没有被铁钩穿刺的痕迹。很显然,当初被血肉屠夫处刑的,并不是这个陷入疯狂、失去了理智的男人。

这当然是理所当然的,当初的窥视者被屠夫哥丢进了他的血肉大锅里熬煮,后来又随着血肉大锅一同回到了现实世界。他的残肢断臂随着亚伦踢翻那一口血肉大锅,而散落在伦丁尼的街道上,后来应该是被泰勒少校的部下给带走了。

黑狗帮窥视者大概早就死了。

但亚伦眼前这个男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面对血肉神国时流露出的恐惧与疯狂也如出一辙,甚至他刚刚念出的台词,也与正版窥视者临死前曾说过的话语一字不差!

老实说,这种一比一的复刻,反而让人感觉他是个假货。

“死在了另一个血肉神国中的人出现在了这里……也许这辆列车上的乘客都是死在了血肉信徒手中的逝者,他们的灵魂被献祭给了血肉信徒信仰的邪神,而他们的形象、大致性格和曾经做过的事情,都被血肉神国所记载下来。神国用这种拙劣的手法模仿和制造了这些假人。”

亚伦小声嘀咕道。

这是他的猜测,亚伦不能确定这是否正确。

他只知道……血肉神国所隐藏的秘密似乎比他想象得还要复杂。

用泰勒少校的话来说,如果想在伦丁尼制造出多个小小神国,光靠纯粹的运气或邪教徒们自己的努力是不够的,除非邪神亲临,才有可能缔造出如此的“神迹”。

他举这个例子的本意是想说伦丁尼不可能存在八个邪神神国,只是和亚伦开个玩笑而已,但此时亚伦已经找到了第二个血肉神国,泰勒的想法已然不攻自破。

这样一来,泰勒开玩笑的内容就不得不认真考虑了。

问题来了,如果邪神真的已经亲至伦丁尼,并暗中缔造出了多个血肉神国……那么,祂究竟想做什么?

亚伦皱着眉头,蹲下来在昏迷的黑狗帮窥视者身上翻找起来。

从窥视者生前死后连续重复的话语来看,他的身上也一定隐藏着某种秘密——可能是有某个存在与他达成了合作关系,哄骗他为其行事。窥视者可能觉得他们是平等的合作关系,但他的合作对象可能不这么想,直接将他骗进了血肉神国灭口了事。

但亚伦简单翻找了一会儿,并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无奈之下,他本着“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走吧”的精神,将窥视者手上的黑色护腕摘了下来,随手揣进兜里。

这节车厢内只有窥视者一个人,亚伦并没有多做停留,便跨过了还昏迷着的窥视者,走向了前往下一节车厢的大门。

但就在亚伦即将走出车门的瞬间,某种隐约的感觉让他抬起了头,下意识看向了车厢内摆放着的沙发。

这时,他先是看到了一张帝国时报,接着又看到了一位正在认真读报的耄耋老人。

亚伦止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