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神的学习方式

林德在冬堡学院如鱼得水，这里的魔法理论太丰富了，花费一周时间学完前置理论后，就开始向导师们大批量购买法术书。

他每天学会的法术都是一打一打的，通常四五个小时，能学二十多个魔法。他成天就泡在元素之殿，二楼图书馆，一楼试验场。

他宿舍的床铺都快发霉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暗精灵布莱丽娜·玛约终于忍不住上前询问。

她一直都很关注这个新生，自从第一次见面后的交谈，布莱丽娜就觉得这个温和聪睿的人类法师一定会成为佼佼者，只需要给他时间，还有一些善意的点拨，他可以进步飞快。布莱丽娜没忘记林德帮助她调整火弹术的恩惠，所以她也在等待林德遇上瓶颈的时候提供帮助——坎坷在魔法学习中是必然的，没有谁能一帆风顺地掌握魔法理论。

然而这就导致她看到了颠覆世界观的奇景。

这个骄傲的暗精灵法师眼睁睁看着林德从施展毁灭系最初级的《火舌术》，一路学到专家级的《烈焰之墙》，用时两分钟。她苦心研究召唤系法术，在专家级的《召唤风暴元素》上耗费三个月仍旧没有进展，而林德头一天拿到法术书，第二天就成功召唤了一头强大的风暴元素。

他就像一口漆黑的深井，所有知识落入其中，都会被同化，而他的魔法潜力，仍旧看不到尽头。

暗精灵法师的反应从震惊到恐惧，再到麻木，用时一天。

布莱丽娜神情恍惚，目睹了天才的光辉，仿佛太阳，而相比之下，她这位出身暗精灵古老名门的法师，也不过是夏夜池塘上平平无奇的萤火虫。

——到底是我太愚钝，还是这个林德太聪明？

一定是后者。

可是怎么会有人这样学魔法的啊？不眠不休，一学就会，难道他不需要思考的吗？即便是家族里最享有盛名的法师，他们耗费在魔法理论上的时间也是以十年计数的。

布莱丽娜觉得林德一定有什么秘密，这个秘密能帮助他快速掌握魔法知识。

同样被林德的学习能力震惊的还有其他学员、学者、教师，以及学院最高负责人，首席法师萨沃斯·阿冉。

毫无疑问，林德的这场魔法大突进已经成为了今年以来冬堡学院最大的话题，一向老成持重的首席法师阿冉直言道，林德再这么学下去，只怕学校没东西可教了。

这天，布莱丽娜拦住直奔图书馆的林德。她鼓起勇气询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嗯？做到什么？我今天穿的衣服有问题吗？”

“不，不是你的仪表。我是说，你是怎么学习得这么快的？”

林德闻言一乐，很直白地告诉布莱丽娜：“你没必要把我列入对比。我的情况很特殊。你更应该看到自己的能力，你的天赋也很过人。”

“可是——我不甘心。为什么同样的困难拦住了我，对你来说却轻轻松松就跨了过去？我也付出了努力。我通读了召唤风暴元素的所有理论，我每天都要进行几百次计算，可我就是没法得出精确的构型！从白天到夜晚，为了研究，我把进食的时间压缩到最短。除了魔法，我没有任何分心，假如这样都无法让我掌握那该死的法术，只有一个原因，是命运还没有做好准备，是这个法术本身不够完善。”

布莱丽娜为自己辩护，一开始还有些羞怯，但那几十个日夜的苦思和失败的痛苦很快就让她悲从中来，语气也变得强硬。

“嗯，确实不容易。那么好吧，把你的计算笔记拿来。”林德神情平静。

“你要看我笔记做什么？”

“一起讨论一下嘛，我来看看能把玛约法师拦住的这个法术构型到底有多难。”林德早就算出了《召唤风暴元素》的法术构型，说是讨论，其实就是指教。

布莱丽娜听懂了林德的意思，她心中一跳，仿佛一道火流从横膈膜烧起，令人感到愉快和惊讶。

但她很快压抑了这火焰，魔法的坎坷难题不会击垮一名真正的学者，她更愿意靠自己的努力达成结果。而且，她是来帮林德的，怎么莫名其妙又变成他帮自己了？布莱丽娜啊布莱丽娜，你要知耻！

“我……还是算了，我能解决的。”

“还是讨论一下吧。我有时候怀疑你们每天学得这样痛苦，到底是真的在钻研，还是装出刻苦的样子麻痹自己。”

面对林德的这条毒舌，布莱丽娜气得攥紧拳头，她抛下一句硬邦邦的“稍等！”随后转身走开。

布莱丽娜脚下越走越快，不自觉地奔跑起来，随后不慎在庭院里摔了一跤。米拉贝勒·娥文把她扶起来：“小心点，注意看路。”

“谢谢。”布莱丽娜又尴尬又窘迫。

回到成就大厅，她开始翻找自己的研究资料。

“真是够了，我就不该找他搭话，显得我是在祈求施舍一样……咦，我的笔记放在哪儿？桌上没有，怎么会没有的？”

“你在找什么，玛约？”学徒卡特丽娜经过门口。

“我的法术研究笔记，不小心忘了放在哪儿。”

“那种东西不该好好保存吗？”

“可我现在找不到……哦，对！好好保存，我收进保险柜了。谢谢。”

林德或许该等急了，不，他应该已经进入图书馆了。

布莱丽娜意识到自己耽误太久，顿时有些手忙脚乱，抱着一大叠草稿纸奔向元素之殿，但在庭院里，亡灵之海不息的风作弄了她，一张稿纸滑落，被风吹走，她情急之下伸出手去捉，却有更多的稿纸逃走。

庭院里洒得到处都是。

“我的笔记！”暗精灵法师满头是汗，附身一张张把它们捡起来。路过的学员大多冷漠，诺德法师昂蒙德主动帮忙，还有碰巧在庭院广场吃早餐的托夫迪尔，使用念动术快速抓取稿纸，总算帮布莱丽娜把笔记集全了。

“谢谢，感谢你们，愿阿祖拉女士保佑你们。”

“玛约法师，你为什么这样着急？”昂蒙德语气不解。

“是林德法师，他说要和我探讨魔法。”布莱丽娜故作平淡，“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我不知道，或许来不及了。”布莱丽娜飞快跑进元素之殿，进门后后刻意放缓了脚步，做出轻松平淡的神情，但她已经满头大汗。

林德看着她这副汗淋淋的狼狈样子，抬手释放“清理一新”。

“不错的法术，谢谢。”布莱丽娜喘匀了气，看到林德在调整草稿纸的顺序，“抱歉，我刚才把它们弄洒了。是该死的风。”

昂蒙德跟了过来，站在不远处假装看风景：哦，这墙壁真是太墙壁了。

林德翻了一遍，然后把有问题的几张挑出来，“你对风暴元素所在的湮灭领域的时空坐标计算有误，从这部分开始，往后的内容需要全部推倒，不过思路是对的，只有一部分瑕疵，出在束缚符文的构建上。”

“什么？不可能……”布莱丽娜接过来一看，顿时张口结舌，她总不能说，自己算了好多遍，还是算不出时空坐标吧？她要是会这些，也不用林德来帮忙了。

“你不会计算时空坐标？”

“……这是很高深的内容，自从湮灭之门关闭，所有坐标测量都会出现偏差。”

“那就与时俱进一些。”林德从怀里抽出一支羽毛笔，帮她补齐算式，“好了，这下应该没问题了，你可以回去再看看。”

布莱丽娜攥着稿纸来回查看，脸上惊喜交加，“你使用了新的数学工具。我从没见过……”

“是啊，怎么了？”

布莱丽娜抿了抿嘴，忍不住羞赧地低下头，“我、我看不懂。”

“想学啊，我教你。”

一旁的昂蒙德听到这里，终于看腻了石墙，转身朝林德打了个招呼：“您好，林德法师，我能找您探讨一下魔法吗？”

“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