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林德不懂人心

木门后是两个慌乱的学徒，他们连滚带爬，看到破门而入的风暴元素，顿时兴奋地尖叫起来：“快来帮我们！救命！”

布莱丽娜冲进来一看，好家伙，这里头岂止是一具复活的尸体，简直是个万人坑啊，各种古代干尸，新鲜尸体，半腐尸体，无肉骷髅，男女老少，人类精灵，各个种族俱全，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屠城后的废墟焦土呢。

这么多尸体，把地下洞窟塞得满满当当，棺材堆在架子上，堆砌了好几层，它们陆陆续续都在苏醒，发出悲惨的哀嚎，光是尸体中倾泻出来的死亡灵气就足以让一个成年人心衰而亡。

“你们哪来这么多尸体的？”

那两个学徒戴着面具，佝偻着腰背，看着又猥琐又胆怯，“布莱丽娜，你在这儿顶着，我们这就去找阿冉大师！”

“喂！”布莱丽娜一回头，这俩惹祸精飞快逃走了，而且还用火球术把来路给轰塌，这下布莱丽娜想走也走不掉，“混球！”

“杀……杀了……我……”复活的新鲜尸体还残留了生前的意识，他们的灵魂被死灵法术强行困在骸骨中，这会带来一种恐怖的折磨感，见证自己的意识、情感一点点消失，仿佛被世界遗忘，所以它们才一心求死。但是受到召唤者的控制，它们的攻击行为也不会减弱分毫。

布莱丽娜顿时知道自己上当了，那两个家伙根本不是失败的学徒，而是资深的死灵法师！

他们的装扮似乎也有些眼熟。

莫非是黑蠕虫教团？！

该死，这些疯子混入了学院。我必须把这个消息带回去。

不等布莱丽娜再思考，亡灵们已经如海水一样涌来了！

风暴元素大显神威，这种如同漂浮石堆的奇怪生物天生就能驾驭风雷的力量，它挡在布莱丽娜身前，抬“手”打出刺眼的雷霆，把几具摇摇晃晃的骷髅打散，又冲入敌群，旋动身躯，坚固的带电石块撞击，好比攻城锤的力道，击碎尸体时，喷发的浊血迸溅如泉。

布莱丽娜多少有些后悔没在恢复系魔法上下功夫了，否则这时候能使用驱逐死灵的魔法，一定会大有帮助。

尸潮汹汹，一头风暴元素根本无力阻挡，布莱丽娜召唤出单手剑，一手劈砍，另一手释放护盾。

这些日子里，在林德的帮助下，布莱丽娜对各系魔法的掌握都有进境，原先她专修召唤系，现在对变换系、毁灭系、幻术系都有了深刻的了解。

加持铁甲术之后，布莱丽娜放下心来，林德给她准备的这套甲胄本来就有很好的防护性，可以说最大程度上弥补了法师身为玻璃大炮的职业缺陷。

她冷静观察，发现此处尸体虽然数目繁多，但危险性并不高。只要能抵挡它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恶毒魔力就行。

布莱丽娜咧开皎白的牙齿，“让泰瓦尼家族的布莱丽娜·玛约结束你们的痛苦吧！”

火球与刀剑加入战场。

到处都是漆黑的血，它们落在结冰的冻土和岩层上却不凝结，反倒挥发出暗红的雾气。

布莱丽娜闻到了一些不妙的气味。

“该死！”

一种强烈的恐惧感随着毒药的运作而升起。

布莱丽娜恍惚间看到一具熟悉的虎人尸体在朝她走来。

“玛约，杀……杀了扎格……”

它经过风暴元素时，被狂怒的雷电达成飞灰。

“不要！！”布莱丽娜瞪大双眼。

那虎人的灵魂对她说：“谢谢。”

一具诺德人的尸体也出现在不远处，风暴元素抬手一击，将它破破烂烂的头颅打碎。

“谢谢。”

布莱丽娜陷入了无比的惊恐。怎么回事？！

扎格、昂蒙德……难不成……

那些蹒跚而来的尸群，全都化作学院成员，它们哀嚎着请求布莱丽娜赐予解脱。

风暴元素杀疯了！

这是谁的尸体？首席法师？砰！

这是谁的尸体？米拉贝勒·娥文？砰！

这是谁的尸体？托夫迪尔？砰！

不，都是幻觉，骗不了我的！

布莱丽娜跌跌撞撞地后退，“滚开！混账们！”她跟随风暴元素在尸群里杀出血路，周围的不详雾气越来越深邃。

那腥甜的气味让人作呕。

“黑蠕虫的混蛋，别让我再看到你们！”布莱丽娜的脚步变得松软，她渐渐倒了下去，地上是血和厚厚一层骨灰，尸群还没有被杀完，那些遭到重击，但还未解体的死灵挥舞残破的肢体，仍旧朝她涌来。

风暴元素雄壮的身躯上，已爬满了残肢断臂，它渐渐不再运转灵活，开始崩解。

都是幻觉……都是幻觉……我需要解毒剂。

布莱丽娜在地上蠕行摸索，她的手掌早已松开了剑柄，在厚厚的骨殖堆中，一只药剂背包半露在外。

“这是……”布莱丽娜震悚地凝视，“林德，噢，不，不……千万不要是你……”

药剂背包里有足够的卷轴和药水，布莱丽娜拿起背包，给自己解毒，再撕破卷轴，召唤更多风暴元素、火焰元素、冰霜元素。尸群被打得干干净净。

洞窟里的棺材和木架残破，一地骨灰如冬堡晨星月（一月）的雪。

布莱丽娜在骨灰里翻找，“林德……林德……求求你，千万不要……”

“你在找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

布莱丽娜浑身僵硬，扭过头去，看到的是林德可恶的笑脸。

“这是怎么回事？”

林德朝她吹了一口气，布莱丽娜眼前恍惚，随后等她苏醒过来，周围哪里有什么骨灰，哪里有什么尸潮，那头风暴元素默默在角落徘徊，洞窟里干干净净，只有以前的学徒留下的几桶土豆。

“精彩的战斗！”

“这都是幻觉？扎格、昂蒙德，还有黑蠕虫教团的……”布莱丽娜渐渐回过味来，她脸色涨红，狠狠瞪了林德一眼，“林德法师，你真是个不可救药的混蛋！”

“别生气呀，欸，玛约法师！等等我！”

布莱丽娜飞快地朝外走，林德追上来挡在她面前，“对不起，对不起，玛约法师，我错了。”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当我看到昂蒙德和扎格的尸体的时候，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也……”布莱丽娜眼眶通红，语气哽咽。

“原来你的幻觉这么复杂吗？”林德也有些懵，他并没有去控制幻觉里的细节，这些剧情都是受术人自行脑补的，林德只是给玛约设计了一个生化危机的场面而已。

经过好一番解释，布莱丽娜这才明白，林德究竟在做什么了。

“你就是这么考验入社成员的？您根本不懂人心。”布莱丽娜无语了，“林德法师，以后这方面的工作，还是交给我吧。我怕你哪天被社团成员围攻致死。”

“……”

“还有，忘了今晚发生的一切吧。”布莱丽娜擦了擦眼泪，“你根本不明白，对吗？”

“明白什么？”

“唉，林德，您就像马格努斯，如此耀眼，如此冷漠。”布莱丽娜略略俯身，与林德四目相视，“别担心，今后您只需要发光就好。”

她的眼神，林德从来也没读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