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背负痛苦才能成长

哈利再次睁开眼，他发现自己身处9?车站，站在一顶宽大的雨伞下，旁边有个男青年撑着伞。他正是哈利在车里看到的那个奇怪的人。

一面雨伞隔开了两个世界。

伞外是宇宙的思维弦化作大雨冲刷。

伞内则一片宁静寂寥。

“结束了。”林德轻声说，“你做得还不赖，哈利。”

“为什么我会在这儿？”哈利茫然无措，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棚屋，那个可怕的夜晚。

“好好想想，你都经历了什么。”

被雨水冲刷走的记忆重新回来了，虽然略有些模糊，但重要的事件还是历历在目。哈利现在终于能冷静地回顾过去，这个男孩经历的冲击太多，以至于，如果没有这场雨把情绪的要素洗干净，他会因为强烈的痛苦情绪，无法进行回忆。

“我、我杀了很多人。”

“那是未来的你杀的，而且这一切只是占卜出来的预言。”

“预言？”哈利就像是听到某个特定词汇，陡然从催眠里醒了过来，他恍然大悟，“对了，是预言！”

林德点点头，“我把我看到的东西分享给你。严格来说，你正处在一场幻境里。不过我没有捏造事实，幻境里的一切都是会真实发生的。”

哈利最疑惑的一个问题是：“斯内普和我妈妈是什么关系？”

林德摇头，“我怎么知道？你应该去问他本人。”

“那，那我改变了历史之后呢？”哈利语气急切，“是不是那些被我害的人都不用死了？”

“大部分，是的，你杀了很多食死徒，还有魔法部的傲罗和官员，以及学校的教授。如果你改变了历史，他们大部分都不用死，只不过人生轨迹就截然不同了。”

“那太好了！”

林德叹了口气，“可邓布利多死了，死于背叛和暗算。你改变了历史，使得伏地魔获得了胜利。预言之子没有出现。隆巴顿一家，韦斯莱一家全部战死。麦格教授、弗利维教授……这些你耳熟能详的名字，以及所有心怀正义之士，通通被伏地魔和他的走狗打败。

“魔法部成为伏地魔的一言堂，霍格沃茨变成了斯莱特林学校，混血巫师成为了纯血的附庸，像赫敏这类，作为他们所蔑称的‘泥巴种’，被驯化为了奴隶。

“而你，哈利·波特，你有了一个幸福的童年，直到你的父母为了反抗伏地魔的暴政，抛下了你，发动了对黑魔王的刺杀。他们当然也没有幸免。你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踏入危机重重的魔法界，因为父母的罪行而被连带处罚，成为了学院里微不足道的奴仆，最后因繁重的工作而病死。”

哈利又要流泪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得到幸福？”

“因为你不够强。”林德直言不讳，“温情脉脉的世界是需要大家一起努力维护的。伏地魔这样的暴徒带来了乱世，人们不再相信友情，不再互帮互助，转而互相杀戮、压迫、掠夺。弱者就是要遭遇痛苦，身体上的，精神上的，通通要忍受，然后默默无闻地死去。”

男孩难过地闭上眼睛，“我也会变成一个恶棍，比伏地魔更可怕。”

“更可怕？不好说，你在他的基础上有了自己的新东西。但你和他还是有差距的，他的目标是建立纯血巫师的统治，而你是为了复活双亲。所以说黑魔王这个职业也是比烂，第一代黑魔王格林德沃就比伏地魔有思想，而伏地魔虽然很烂，但至少有个远大目标。相比之下，你只是个渴求被爱的孩子。”

“……我不喜欢这个预言……难道我真的没法复活妈妈？”

“是的。”

林德的回答断绝了男孩最后一丝幻想。

别说是哈利，哪怕是身处藏书塔的林德，也没法复活一个死去多年，肉体腐烂的人，除非有完整的尸体，或是完整的记忆体，否则复活出来的只是一个新生的人，就像那位指头女巫一样。

哈利崩溃了，他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坚强点，哈利。”林德也蹲下来，轻轻拍打他的脊背，“我让你看到这一切不是为了打垮你的勇气。你要追求幸福，就不能沉溺在过去的失望里。你固然没有一个幸福的童年，但你有了霍格沃茨，你有了一群关心你的伙伴。真正的成长不是获得无人能敌的力量，而是学会与自己的过去和解，与世界的冷漠和解。”

他还是哭个不停，哈利回忆起的是过去在德思礼一家寄宿的这十一年的压抑人生，他是一个从来不被爱的孩子，一个在嫌弃与欺凌中长大的孩子。德思礼夫妇与达力·德思礼带给哈利的精神伤害相当严重，但这不足以让他变坏，哈利始终是个兼具勇气与顽强的人，一个男子汉。

让他变坏的是伏地魔的灵魂，也是林德改变剧情带来的风波。

或许哈利会成为新的黑魔王，然后由另一位预言之子纳威·隆巴顿带领伙伴将他击败。

但这些故事注定不会发生。

“回去吧，哈利。好好休息一下。一觉睡醒后，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哈利越来越悲伤，他感到自己在坠落，越来越快。

他猛然打了个哆嗦。

“他醒了！”

哈利听到有人这样说。

“我在哪？”

“校医院！”赫敏语气急促，“是德·林把你送过来的，他还说，用不了多久你就会醒的。”

“赫敏……”哈利呆呆地看着她。

校医院的病床边聚集了许多同学，罗恩把脸凑到哈利眼前，一副傻乐的表情。

乔治和弗里德捧着马桶圈从屋外走进来，他们高高兴兴地把马桶圈摆在哈利的床头，庆祝他重获新生。

然后是格兰芬多的更多同学，眼看人越来越多，庞弗雷夫人立即发火，要把他们通通赶出去。

哈利从床上坐起身来，赫敏给他递过来眼镜，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脸湿漉漉的，而且回头一看，他的枕头也湿透了。

难怪大家看他的眼神里都透着怜悯。

“哈利，你好好休息吧。你一定是经历了很糟糕的事情。”赫敏主动告别，她还与庞弗雷夫人一起把其他同学赶出病房，给哈利留出一个单独休息的空间。

哈利在校医院度过了辗转反侧的一夜。第二天他正常上课，年末考试临近，教授们比往常更忙碌。

魔药课上，斯内普依旧稳定发挥，像往常一样不断挑哈利的毛病。

如今的哈利却可以用安安静静的眼睛与斯内普对视。

“波特先生，你傻乎乎地盯着我看，是学不会魔药知识的。什么时候你能别再这么不知所谓？”斯内普盯着哈利翠绿色的眼睛，讨厌的拖长调语气也似乎变得平静了一些。

“抱歉，教授，我会更加努力的。”哈利毫不在意斯内普的讽刺，罗恩看到斯内普的脸色像是吞了一只活蟾蜍那么难受，顿时在心里头乐疯了。

“……希望你不是仅仅只会耍嘴皮子。”斯内普冷着脸回到讲台，接下来的一整节课，他都没再来烦哈利，格兰芬多的学生们可就不好过了，他们被这个偏心的教授找各种理由，狠狠扣了学院分。

但除了心疼学院分的赫敏，其他同学都不在乎，大家都觉得哈利做得太对了，能好好挫挫斯内普的锐气，比拿学院杯还痛快。

下课后，哈利主动走向斯内普。

“教授，你认识我的妈妈？”

斯内普的动作停顿片刻，“这和你没关系。”

“我想知道你们的过去。”哈利的目光里有成年人都罕见的悲伤，“她是个怎样的人？”

“波特先生，不管你有什么算盘，都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斯内普像是被刺痛了，一把挤开哈利，匆匆走出教室。

斯内普哪儿也没去，而是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门口等待林德，见他出门就上前拦住。

“德·林先生，我们有必要谈谈，你和波特先生到底说了什么？”

林德也猜到是哈利的转变刺激到了斯内普，这条老蛇就是这样，什么话都藏着掖着，当初他如果能奋起勇气，向莉莉·伊万斯告白，哪里轮得到詹姆·波特这家伙抱得美人归？

“教授，看来你真的很关心哈利。为什么不当面和他把话说清楚呢？别把哈利当一个孩子了，他已经长大。”

“我看不出来他哪里有一丁点成熟的样子。”

“有时候成长是悄无声息的，见识过一些东西之后，童真就回不来了。我们每个人都背负着痛苦和烦恼，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