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你是我喜爱之人

远处的山脉仿佛活了过来，在一声声巨响中，山脉的轮廓化作一张柔和慈爱的巨脸，以积雪为长发，深潭为眼眸，山脊为鼻梁，朝诺艾尔所在的方向凝望。

神圣之国内的生灵们纷纷停下玩闹，朝山脉跪拜，有胆大者，还时不时朝诺艾尔这边偷瞄，想知道是什么生灵踏足神国，能让伟大的地母神降下恩惠。

饶是脑中有信息时代的无尽资讯，身临其境的诺艾尔，还是被眼前展现的画面稍稍震撼了一番。

“尊敬的地母神，风之神的信徒诺艾尔，向您致以最为诚挚的问候。”

少女双手提起裙甲两侧，对远处的山脉行屈膝礼。

“呵呵~”巨脸微笑，“真是有意思的小姑娘，异界风之神的信徒？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没等诺艾尔开口说些什么，地母神又道：“其实，你在降临这个世界的第一时间，我就对你有所关注。”

见诺艾尔的小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地母神道：“我先讲述一篇小故事。”

诺艾尔做聆听状，一双翠眸中充满期待。

地母神道：“很久很久以前，此方世界处于混沌之中，从未知中诞生的神灵们，通过暴力决定势力范围的大小。不知过了多久，诸神厌倦了争斗，决定以掷骰子的方式来决定胜负。

不过这种方法实在是太无聊了，很快，诸神又厌倦了掷骰子的方式。于是，诸神创造出四方世界，创造出人类、精灵、矮人、圃人、蜥蜴人、哥布林、恶魔等一系列生灵。

确立了棋盘与棋子，诸神重新以掷骰子的方式来影响‘棋子’的动向，这才有了四方世界的史诗。

诸神每次投掷，祂们手下的生灵会去冒险、经历，有时击败魔物，有时找到宝箱，有时幸福，有时失落，有时获得成功，有时失败身死。

诸神沉浸进去，情绪随着手下的生灵而波动，曾几何时，诸神衷心喜爱这个世界与他们......”

地母神顿了顿，才道：“而奥顿、妮塔、莎琳娜她们接受王国伯爵的委托进行冒险，几人是否会被沼泽龙鳄杀死......我那时投掷出了最小值。

这意味着她们必死无疑。”

地母神细细观察诺艾尔的表情，从祂讲述四方世界的诞生，少女那一双柳眉便微微蹙起。

“但你的出现，改变了这一既定事实。”地母神如实道：“我们掷出的骰子无论数值大小，皆对你无效，你完全独立与棋盘游戏之外，是不可操控的变数，而每个被你所影响的人与事，骰子的数值竟然也会受到影响。”

“你与另一人很像，但他实力弱小，拯救不了世界，影响不了世界的变动，所以无伤大雅。除此之外，还有‘勇者’，她也很特殊，凡是对她有利的，骰子数值皆在最大值，凡是对她有害的，数值全在最小，是个超级幸运儿，可即便如此，她也是在棋盘的规则内行事。但你不同，你不受影响，却又有影响整个四方世界的强大实力。”

诺艾尔失落道：“所以您是来撵我走的？或者想杀了我？”

“当然不是，”地母神温和道：“你是我喜爱之人，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游戏既然已经改变，随意伸手操控棋盘，可是会受到诸神围攻的。”

诺艾尔又道：“您曾言，‘曾几何时，诸神衷心喜爱这个世界与他们’，是不是意味着，现在的诸神不喜欢了呢？”

地母神那夸张巨脸上展现出浓郁的笑，“并非是不喜欢，而是再度厌倦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纪元不知过了多少许，连魔神王复苏的把戏，也经历了不知道多少轮，这样的游戏，诸神又怎么能不厌倦呢？”

“魔神王不是只复苏过十几次吗？”诺艾尔疑惑，这和她在王国书籍上看到的不一样。

“那是棋盘内的生灵有限的记载，曾有一位神明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枯燥的‘乐趣’，伸手打翻了棋盘，一切得以重新开始。”

地母神极短的解释中，让诺艾尔浑身发寒。

打翻了棋盘？是不是意味着四方世界内的所有生灵在一瞬间全部死亡？

地母神就用这么一句轻飘飘地话语翻过。

‘这个世界，可真是让人绝望。’诺艾尔在心中叹息，‘还是地球和提瓦特好些。’

地母神似乎洞悉了诺艾尔的想法，开口道：“来自异界的少女啊，不妨在此方世界信仰于我？我将赐予你无尽的神光与荣耀。”

诺艾尔无语，这翻译成人话不就是，‘来自异界的少女啊，不妨在此方世界成为我的棋子？’

“抱歉，尊敬的地母神，我的信仰是风之神，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真是可惜。”地母神叹息道：“我喜爱之人呐，看在我们俩近乎同源的力量上，在最后的时间中，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愿望。”

“那就杀光所有的哥布林。”诺艾尔随意道，看起来像是一句气话。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地母神似在拒绝。

“可您是神明啊，”诺艾尔道：“能操控一切的神明，区区最低级的魔物哥布林，也无法抹除吗？”

“诸神也要在规则内行事，不然......贸然打乱规则，会有陨落的风险。”说着，地母神话锋一转，“除非，诸神都是这样想的，四方世界被打碎，重归之前混沌世界之时，再度以暴力划分势力。”

“可我已经打乱规则了。”诺艾尔道：“诸神厌倦了游戏的剧本，不如换个新剧本？”

“哦？”地母神似乎来了兴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暂时没有。”诺艾尔说的斩钉截铁。

“如果杀光所有的哥布林之后呢？”地母神似笑非笑。

“或许会有。”诺艾尔松了口气。

“我会在棋桌上投你一票，”地母神那张由山脉化成的巨脸上，笑容愈发浓郁，“只要你能说服别的神明。”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诺艾尔摇头。

“不去做，你怎么知道呢？”地母神鼓励道：“也许会非常容易呢？诸神可是早已厌倦了当前的游戏，魔神王的剧本早就该淘汰了。

我甚至害怕某些神明实在受不了，学习上一位神明直接掀了棋盘。

这样的话，我又要再一次失去我诸多喜爱之物了。”

地母神的声音愈加严肃，“这是我，以及绝大多数神明，无法接受的事情。”

“我尽力而为。”诺艾尔好像答应了，又好像没答应。

“别担心，至少在‘杀光哥布林’这点上，我和至高神会无条件的支持你。”地母神道：“放心大胆地去做，把棋盘搅得一团糟，只不过我希望，不要有太多生灵受到伤害。”

地母神顿了顿，又补充一句，“魔物在其外。”

‘至高神......’诺艾尔仔细回想，好像至高神偏爱的至高神殿主教‘剑之圣女’，就曾在年少时被肮脏的哥布林玷污过。

‘神爱世人，是真的？’诺艾尔疑惑，‘还是说，这个世界的神，只会偏爱某些人？’

‘又或者，地母神这位谜语神一直都在撒谎？可为什么要撒谎？完全没有必要。’

诺艾尔知晓地母神一直在和她打哑谜，不断引导她往最终目的上行走，让她成为一名虚假的‘棋手’，其实还是诸神手中的一枚‘棋子’，不过这枚‘棋子’，诸神无法直接干涉与使用便是。

终究不过借她之手，完成某些神明们不好做的事情。

诺艾尔恍惚，‘我明白了，若真是这样，诸神全是一批死要面子的“神”。’

“好了，小姑娘。”地母神道：“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或者......还有别的愿望？”

诺艾尔摇头，在规则内的地母神根本没什么力量可言，否则也不会需要通过神殿主教来联系她，现在不过是对方给她画的大饼。

“那最后，”地母神道：“我能知晓你来自何处吗？这此方世界之外的世界，又是什么模样？”

诺艾尔重复了一遍，“我是诺艾尔，是西风骑士团的女仆，来自风与自由的城邦‘蒙德’。”

“至于外面的世界。”诺艾尔难得严肃道：“您还是不要知晓为妙，它......很恐怖。”

地母神凝视诺艾尔，她居然没在对方的话语中察觉出谎言的成分。

“我明白了。”地母神笑道：“那就好好休息一会吧，其他神殿的人也该找来了，小诺艾尔，我所喜爱之人，一定一定要说服她们......”

漫天的白光逐渐吞噬了眼前的一切，等诺艾尔回过神来的时候，意识已回到了本体内，四周器具依旧，与之不同的是，先前祈祷的神官们没了踪影。

她依稀还能听到外面的吵闹。

“你们这群死乌龟！平时不见人影，一到紧要时刻跑的挺快！”门外，身着女武神殿劲装的少女指着奥格斯格骂道：“居然让女武神的信徒接受你们地母神殿的神启，你就不怕神明对你降下责罚吗？！”

“什么女武神的信徒，”奥格斯格不耐道：“诺艾尔使用的是大地的力量，她就是伟大地母神的信徒！”

“你放屁！地母神执掌守护，不会赐予信徒攻伐的奇迹，而女武神主掌攻伐，就凭诺艾尔武器附魔显现的光剑，她就一定是我们女武神殿的！”

“你这人......”奥格斯格刚想回击，却听到大门“咔”的声，被人从里面推开。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