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割时代

“四月二十一，品茶，听书！”

“四月二十二，品茶，听书！”

“四月二十三，是不是该干点其他事？

算了，听书，品茶。”

“四月二十四...”

这福临茶楼的说书人确实不错，口齿清晰，讲的故事也各个精彩。每到午后，茶楼各式各样的人总是能把两层楼坐满。

“陈先生，再讲讲百年前那金剑客的事呗？”

李浩混了几天在茶楼已有些面子，当然面子的关键是他一个人消费顶其他人十个。

这老陈连着三四天都拿了他的赏钱，自无不可：

“诸位看官可知这金剑客为何要叫金剑客？那是因为他真有一把三尺金剑啊！

不过这人虽名剑客，实际上最厉害的却并非剑法，而是一门惊天地泣鬼神的枪法！而且是一门看不见的枪法！

相传与他为敌者没人能从他的绝技“怀中枪”中生还。这一枪是枪出如龙，引得惊雷阵阵，未见其枪，人已丧命......”

台上说书人还在卖力的讲着，时不时还做些动作，引得茶客们叫好不断。李浩的思绪却已经飘远了。

这个说书人刚讲完宋时郭大侠守关三十载，最后阖家身殉襄阳关的故事，独臂大侠也在其中客串了几次。

这故事流传还挺广，仅次于说岳、三国、杨家将，和兴唐、狄公案差不多，属于每日必讲内容。

但是这江湖一切的一切，都在百年前，差不多靖难之变前后，翻天覆地！

故事的主角就是说书人口中的‘金剑客’，或者说是李浩的‘道标前辈’。

此人不知来历，在短短一年内连胜正邪两道数十位高手，下手狠辣，惹得江湖怨声载道。

如果只是如此，无非打不过认输丢些脸面，再或者刚烈些死在他手上。江湖本来就是打打杀杀，他一个独行侠能杀多少人？

但此人还有一大爱好，他与人比武取胜，见了上乘武学必定讨要，不然就杀了对手，再找其师门朋友比，武功秘籍不到手决不罢休！

这便惹得天怒人怨，不容于正邪两道。

于是以南少林红叶禅师为首，聚集当时正邪两道四位绝顶高手，约他仿古时‘五绝’论武旧事，在武夷山比武。

论武之日，四大高手先后与其交手，最厉害的红叶禅师也不过在他手上撑了六十余招便败下阵来。

于是四人‘劝诫’了一番金剑客，随后便‘和此魔头讲什么江湖道义，并肩子上！’

料想正邪四大高手合力，定能铲除这魔孽，还江湖一个朗朗乾坤。

剑客一剑难敌八手，眼看就要丧命于此，围观的江湖人无论正邪都大声叫好。

忽然平地里连着六声巨响，除红叶禅师外三人都应声而倒，禅师下腹也滋出血来。

其他三人身上都开了碗口大的洞，顷刻间就没气了。

好在红叶禅师虽然没练过金刚不坏神功但是外功确实顶尖，才勉强保住了性命。

经此一役，金剑客‘魔威滔天’，不，是‘金大侠’威名远扬。所到之处，各门各派倒履相迎，各种秘籍双手奉上。

......

但反转来了！

红叶禅师勉强保得姓命后归寺调养，居然在不到一年里伤势尽好还功力大进，‘大彻大悟’下迈入了数十年未有人成就的先天境。

红叶禅师武功大进，出关第一件事自然是追杀当初伤了自己的金剑客。

毕竟有些东西我是和尚我不用，但我不能没有啊！

金剑客于是又从‘大侠’变成了‘贼子’。他连着被追杀了数个月。

正当他上天无处入地无门，眼看就要身死红叶禅师手下之际，反转又来了：

他不知用什么手段策反了红叶禅师的弟子渡元，趁禅师被渡元哄骗前往洛阳之际，前往福建端了红叶的老巢，还得了红叶功力大进的秘密，《葵花宝典》。

红叶禅师怒发冲冠，新仇旧恨下誓要杀金剑客来祭奠自己失去的‘二弟’和同门。

与此同时，洛阳、西安、京城并天下各地大些的书局都收到了大量神秘订单。

不到一个月，从漠北到琼州，从西域到东海，无人不知葵花宝典和红叶禅师。

天下出现了上百万本‘正版神功葵花宝典’、‘葵花宝典金剑客锐评版’、‘红叶禅师先天元年纪念限量版’等七八种不同版本的葵花宝典。

各个版本心法和配套武学各有不同，但在武理上一脉相承。

更重要的是，所有印刷本扉页上都是一样的：

（欲练神功，必先自宫！

感谢红叶禅师为武学进步所作出的巨大牺牲！）

红叶割只的故事自此成功入选大明建朝百年十大要事，与洪武建朝、靖难之变、土木堡之变等大事件并列。

红叶禅师知名度直追孔孟等先贤，与金剑客一起被后世武人尊称为‘无’道二圣。

但这一切只是个开始......

就好像正常时间线上的岳掌门、左掌门、林平之一样，这个世界上总有些责任、有些野心、有些仇恨要比失去二两肉、失去尊严更痛苦更煎熬。

江湖中有无数底层的‘无名之辈’，欲得一普通武学尚要洒头颅抛热血。

神功宝典20文一本，不管练不练，买一本看一看总不亏。

封建王朝落后僵化的体制下有多少受压迫的平民百姓？

那些隔几年变成史书上一句‘大饥，人相食’、‘大旱，人稀疏’的无数人，无非一死之时，又有什么不可以失去呢？

野心家、江湖客、无路可走的普通人，一个两个时毫不起眼，汇聚起来，便成为了无数人！

在此之前，这个世界除了死亡外再无平等。

官吏富豪和百姓农家不平等，江湖上名门弟子和底层江湖客不平等，甚至乞丐里乞丐头子和小乞丐都不平等。

但是现在，他们拥有了另一项‘平等’的权利，在原来无法反抗的命运来临之际另一种选择的‘权利’。

最初没有人在意。

不过是被灭门的复仇者突然完成了复仇，不过是被压迫到家破人亡的百姓冒险杀官......

不过是些以前有现在有以后也会有的事。

但是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时代的狂潮在大多数人还在笑话红叶时孕育，在和风细雨中潜伏，在微有波澜时被忽视，然后当它席卷而来时，已没有人能阻止这惊天洪流了。

......

大割时代就此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