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笼络人心

云水客栈。

影侍从窗户翻进一间客房，里面的布置很简洁，窗户、桌椅、书架、床...几乎可以说没有房间主人的东西。

现在是戌时八刻，屋内只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有身材高挑的女子坐在床上，用背部紧贴着墙壁，影子在灯火下显得有些脆弱。

见状，影侍眼中有些心疼，轻轻地坐过去，没有说话。

方清筱这三天几乎没有修行。

每次拿起剑，她都会想到自己的弟弟，以至于递出的每一剑，都像是在朝着他落下。

事实也是如此。

他不远千里赶来天羽门，一路危机四伏、狼狈不堪，只为了不想让自己输掉赌约。

但换来的却是同门的误解、观众的嘲笑以及各种难听的谩骂。

即便如此，他在马车里仍然笑了起来，真正放在心上的，只有自己这个姐姐的安危。

拥有空明剑心的方清筱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心中的关切没有丝毫虚假，单从这一点，方清筱就没必要去怀疑他。

明明只要接受弟弟是变好了、明明只要像之前一样爱护他就行了...

但方清筱做不到。

她不是与弟弟相依为命，家里还有双亲、二叔、堂兄弟...就算方曦文关心她，但对其他人又怎么样呢？

她不能赌。

在等候能验魂强者的这几天，方清筱饱受煎熬。

不能去见他，只能隔着厚厚的墙壁，贪婪地抓住每一道声音。

他趿拉着拖鞋的声音、翻身上床的声音、掀动被子的声音...

这些声音每每都延续到深夜，想到他那可能焦虑、害怕、伤心的样子，方清筱鼻子发酸，恨不得飞过去紧紧地抱着他。

“小姐...”

坐在她身边的影侍拉下面具，露出一张清秀的脸，低低地唤了声，“真的还要验魂吗？”

作为侍从，她自然希望自家小姐放弃。

这不是放过三少爷，而是放过大小姐自己。

若执意验魂，大小姐不仅饱受煎熬，而且两人的关系也不可能恢复了。

“要。”

方清筱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说。

“我明白了，”影侍应了一声，悄无声息地从窗户离开，“那我去看着三少爷。”

夜色融融，灯火如豆。

等她一走，方清筱就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身子滑落在床上，手指紧紧地刺入掌心。

行事如剑般凌厉的大师姐，此时却像个无助的小女孩。

她唯一能做的事，就只有祈祷——

我已经失去过亲人了，不要再夺走我唯一的弟弟...

...

...

方曦文已经有三天没见过任何人了。

这三天里，他都呆在客栈的房间内，饭菜有人送，热水有人打...无论想吃哪家的东西，只要对着窗户喊一声，不久就会出现在桌上。

倒不如说，这本该就是少爷过的生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但他并不是因为享受才这样的。

被那个神秘的天衍术士点中眉心后，眉间就一直有种清凉之意，像是被加了某种buff。

经过多次实验，他琢磨出这东西的主要作用就是收束念头。

在他心通等读心神通之下，虽然还是不能说谎，但可以将其他无用的念头收起，只保留最主要的想法。

这功能就厉害了，虽然已经穿越了不短时间，但他骨子里还是现代人那套想法，不自觉就会蹦出很多东西。

但有了它，只要专心一点，就完全可以避免这种情况。

只是这buff是有时间限制的，所以他这几天都呆在房间里，为的就是将与其他人的交流降至最低限度，尽量延长buff的持续时间。

因为他发现只要不胡思乱想，这清凉之意的消退速度就会减慢。

但他有点顶不住了。

已经三天没跟人说过话了，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去语言功能了。

看着窗边落下的黑影，方曦文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坐在床上，随手呼出了操作面板。

虚幻的文字重叠展开：

【队伍编成】【角色一览】【职介转换】【灵衔链接】【灵境探索】...

后两个按钮是灰色的，显示未能解锁，游戏里也没这两个功能，所以他猜测或许是自己的契约角色太少了。

队伍编成他试了一下，可以把“碧落剑仙”编入队伍，但没办法出击。

因为没有目的地。

而角色一览里仍然只有個好看的立绘，几个可操作功能都是灰的：【交谈】【请教】【论道】【切磋】...

这倒没什么意外的，毕竟洛青霓又不是纸片人，那蠢姑娘就住在走廊尽头那间屋子里呢。

要是能平安度过这一关，倒是可以塞几本剑法给她，让她学会之后自己再去嫖熟练度。

草，有吊路灯内味了...

正当他做着美梦的时候，方曦文感觉到了一股视线，便关掉面板，朝窗户边偏头问道：“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等了一会，从黑影里走出一道纤细的身影，影侍跪在了地上，“少爷，小姐她也是不愿怀疑您的，我知道这是个无理的请求，但希望您不要怨恨小姐...”

“别这样，”方曦文连忙去扶她起来，“我能理解她的做法。说不定，我真的是夺取别人身体的怪物呢？”

“少爷才不是什么怪物！”影侍第一次发出这么大的声音，不愿意起来，“我们、我们都愿意相信您的，只是...”

呃，可我真的不是三公子啊...

方曦文挠了挠头，用力地把她拉起来，眨眨眼睛，“好吧，我答应你。不过虽然不会怨恨她，但我有可能生气喔？”

“嗯，嗯！”

影侍开心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知道是不该插手主人家事的，自己这是在僭越，但实在是不愿意看两人互相折磨下去了。

至于怪物不怪物的，她根本不在乎，影侍甚至觉得小姐也不在乎，但她不敢问。

“啊，你膝盖都擦破皮了，我来帮你上药吧，”变得温柔的三少爷拉着她在凳子上坐下，笑了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

“三少爷...啊！怎么能让您来——”

“好了别乱动，怪物正在笼络人心，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诶、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