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如果只有一个人,那只会是你
窗户洒进来的透明阳光落在她的发丝上,连同娇小的脸以及纤细的手脚,都染上了层淡淡的晕色。
“江源,其实我见到你很开心。”
刚说完,朝空摇杏就笑出来。
像能把光都融化一般甜美的、温柔的笑容浮现在她的嘴边,甚至,还有些缠人。
“我见到你也很开心。”
江源慎报以微笑,他不讨厌和旧人相逢的感觉。
“但你为什么在今天回来?”
朝空摇杏的眼睛闪着奇怪的光芒,注视着因此哑口无言的江源慎。
——一时兴起?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回来的?不如说自己根本就没有想回来的打算?全部是因为梓川孝空?
在江源慎在心中偷偷地自言自语时,朝空摇杏突然嘟嘟嚷嚷地开口了。
“江源你有见到皇后吗?”
“什么?”
“皇后,游行队伍里的皇后。”
在小苍兰与书页相接的空气里,她好似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瞳孔深处仿佛闪烁着不明真意的情感。
——皇后。
这个词宛如是藏在蛤蜊里的小海沙,让江源慎感到怪异的违和感。
因为几秒都没有回答,朝空摇杏突然紧张兮兮地坐了起来,以跪坐的姿态来到江源慎身前。
“看见了吗?你觉得她好看吗?她有看你吗?看了几秒?一直在看?有说话吗?有留联系方式?”
随着朝空摇杏一点点地挪动身体,那俏丽的脸庞愈发靠近,她的肌肤宛如玻璃球一般光滑。
“你回来该不会就是看她吧?你们之前就认识吗?比我早吗?”
少女的话语如同连珠炮,打在江源慎的身躯上。
“没有。”他回答道。
虽然朝空摇杏的询问可能是在开玩笑,但江源慎根本没有拓展这方面话题的从容。
“真的假的!”
她的影子一点点侵蚀着江源神的体表,吐出的气息都近到抚摸脸上的绒毛。
“真的。”
江源慎的身子微微往后仰,少女的身上散发着阵阵幽香。
随着年龄的增长,朝空摇杏出落的惊人,胸部也圆润的恰到好处。
“好吧——”
朝空摇杏的声音有些尖锐,她双手撑住地板,绕了个身靠在江源慎旁体育坐,还不忘记捂住落下的裙摆。
“越长大我也越懂得什么叫做「嫉妒」,人真是脆弱的生物,我本以为我本质上是很宽容的女孩子,所以认为对静海深月的嫉妒过一段就会收敛。”
“但我越长大越漂亮,结果她越长大也越漂亮,还成为了皇后——”
江源慎仰起头,洁白的天花板尽是空白。
“这些东西,根本不重要吧。”他说。
“当然重要!”朝空摇杏忽然紧紧捏住江源慎的胳膊,望来的视线分外直率,“据说在女儿节的那天,和皇后对上视线的近龄男性,会为她深陷无法自拔!”
“......”
让江源慎感到错愕的是,年纪大的人相信一些传说就算了,就连朝空摇杏这样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年轻人都这么想。
“朝空。”
“怎么了,你有好好听我说吗?”
“我曾经在东京学习时,前桌是一位大小姐,我觉得她可能对我有意思。”
“啊?”
“有一次我跟她借一根笔,她真的借给我了呢,你想想,是整整一只笔呢!”
“这能证明什么啊?”
“所以,你说的又能证明什么啊?我觉得言论的成立需要事实基础。”
朝空摇杏在短时间领悟到这一点后沉默不语。
随后,江源慎听到了她的声音,宛如是从海底深处一路漂泊向上的泡泡。
“你现在有喜欢的对象吗?”
因为话题转移的过于突然,江源慎不由得望向朝空摇杏。
她的语气中包含着非同一般的亲密感,就连表情都一下子变得轻松柔和。
“......江源你去东京那么久,可能会有喜欢的人,但如果我真的有喜欢的人,那只会是小慎你,不可能是其他人。”
朝空摇杏的笑容中带着些许俏皮,在充盈的光亮中,能看见那麦色的脸颊染上淡淡红晕。
细微观察,她的手指、双腿、脸颊都有种非同小可的紧张感。
江源慎猛然心动了一下,好像过去了很长时间,但天色依然灿烂。
“......其实我知道,我这个人没静海深月那么好看。”
“别谦虚嘛,明明害羞起来很可爱。”江源慎的大脑即便有些晕乎乎的,但还是露出微笑。
“这是事实。”
“对自己多点自信吧。”
“什么自信?”
“健康大腿的肉质自信。”
“我又不是猪!真是的!一点都不懂得取悦女生!”
“真过分,明明是你缠着我的。”
朝空摇杏轻轻摇晃着双腿,如梦呓般说:“我知道很过分,但我不希望你和静海深月扯上关系。”
“你吃醋了?”
“我脚踹你喔。”
江源慎伸出手阻止她要踹过来的脚,开口说:“其实我觉得你不比那个皇后差。”
朝空摇杏娇小的身体忽然紧绷,像只竖起耳朵的兔子,双手紧紧拽着裙摆,红着脸说:“你不用讨好我。”
“比起那个我从未接触的皇后,我现在更了解你,老实说摇杏你很可爱。”
“又在乱说话......”
“如果你很丑我不可能来这里,男生都这样。”
“虚伪~~~”朝空摇杏的鼻翼微微抽搐了一下,旋即掏出手机说,“今天这么难得,作为纪念来拍张照吧。”
“好。”
◇
在朝空摇杏的房间里一番闲聊后,江源慎就准备离开。
就在下楼的时候,大厅里的朝空政宗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还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衣服。
一楼的窗户都敞开通风,已经嗅不到酒味。
江源慎很是惊讶,之前见他还一副昏昏沉沉的模样。
“小慎,我送你出去吧?”
朝空政宗说完,就从他身边穿行而过,自顾自地走向车库。
江源慎看了眼站在楼梯间的朝空摇杏,她以一副看不出喜怒的表情说「麻烦你了」,便迈开脚步上楼。
一辆本田幼兽CC110通勤摩托车从车库中被推出来。
江源慎看着眼前的小摩托,纯粹的黑白色调,外观干净简洁,比例协调。
“好久不见小慎,我经常听摇杏说起你。”
“久疏问候。”江源慎瞥了二楼的窗户一眼。
朝空摇杏正一手悄悄地拉开乳白色的窗帘,像是捉迷藏一般露出半边侧脸,沉默地盯着两人看。
摩托车被打响。
“坐上来吧,你要去哪里?”
“附近的超市。”
幼兽的体重只有105公斤,承载着的物体却有140多公斤。
但车座很宽大,坐姿出乎意料的轻松。
摩托车在街道上驰骋,时不时颠簸。
往前一段路,视野中便全都是居民屋和商业店了,只能从房屋间隙中窥见大海。
“你在东京生活的很好吧?过的怎么样?”
“还行,我学习的同时也经常去锻炼,篮球足球什么的都有玩一玩。”
“真好,但为什么又回来了?难道在东京过的不开心吗?”
瘦弱的男人发出低沉的声音,江源慎情不自禁地看向后视镜,结果和他对上了视线。
但很快,朝空政宗就别开了视线。
“中菜阿姨呢?”
江源慎觉得没必要回答「为什么回来」这个问题,因为想回来就回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动机。
朝空政宗沉默了会儿,良久开口说:“你没听摇杏说?”
“因为她没说,所以我没问。”
在小时候,朝空中菜经常过来照顾江源慎和江源京子两人,还教会了江源慎怎么做家务和料理,印象里是个很贤惠的大人。
“去世了。”眼前的瘦小男性突然开口说。
江源慎愣了一会儿,但还是淡淡垂头。
“这样。”
或许是因为失去的人太多,自己竟然对此没多少情绪触动。
“如果将来在知鸟岛过得不开心,不如把摇杏也带走怎么样?”
逆流的风带着他枯哑的声音在耳郭内呼呼作响,江源慎在一瞬露出惊讶的表情。
“什么?”
“哈哈抱歉,我开玩笑的,我可舍不得。”
朝空政宗直直地凝视着前方,因酒精的原因,略呈紫色的双唇被风吹的一张一合。
「逃跑」——
这个词突然在江源慎的记忆深处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