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孤高之人 真的无懈可击吗？

御行院和深泽像一对主人夫妇，站在别墅门口，向一行人告别。

一辆加长的黑色轿车早已等候在门口，近卫向御行院家轻轻鞠躬，又对着浅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带着卫宫上车扬长而去。

二条和泷岛走到御行院和成田身前道谢，和浅间几人打了个招呼，泷岛在经过浅间身前时，笑着说了句二见她们听不懂的话：“板凳A回家了，早点休息，板凳B君。”

不等浅间回应，泷岛走到御行院家准备好的车边，拉开车门，让二条先上车，随后回头对着浅间挑了一下眉毛，两人随车离开庄园。

有马说看到来时路边有共享单车，就不用御行院家的司机送了。

“浅间，今天辛苦你了。”

走之前，有马用一只手放在自己肩上，表情有些复杂地对自己感谢着。

“没事，回头我们细聊，目标的信息差不多收集清楚了。”

“嗯，再见。”

“周一见。”

看着颀长俊美的少年，背着书包，举着雨伞，在雨幕中孤独地走出庄园，消失于拐角处。

浅间一阵感叹，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喜欢近卫这种傲慢的神经病呢？

有马一看也是不适应娱乐的人，过于自律的他，被邀请来这次聚会，等于一种变相的折磨。

然而为了接近近卫千代，他还是强行让自己适应着。

明明是在天际中纵横千里的鸿鹄，却非要在恋爱的大陆上，像鸭子一样蹒跚学步。

打工、家务、学业、数学物理竞赛、学生会事务，太多必要的琐事，将有马吉彦绑缚住。

现在居然还能再分出一部分精力去恋爱，真想知道有马是怎么做时间管理的。

御行院忽然勾着浅间肩膀，把浅间带到一旁说起了悄悄话。

“好好珍惜二见。”

“我和二见并不是...”

“不要把我当搞不清情况的傻子。浅间，如果是你的话，我觉得没问题。”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作为朋友的提醒，浅间，不要辜负二见对你的信任。”

御行院这几日用客观视角观察浅间和二见关系，很清晰地搞明白了二见的选择。

恋爱游戏的落败者体面认输，就像输球的一队希望赢家能拿下全国冠军一样，将自己的情感寄托给了胜利者。

浅间向三位女孩的方向看了看，深泽对自己眨了眨眼睛。

净做些小聪明的事情。

“作为朋友的坦诚，御行院，我对恋爱没有兴趣，但我可以做到没有人会受伤。”

“你这种回答，就让我这个败犬很受伤啊。”

御行院苦笑着，手臂加大了勾住浅间胳膊的力度。

敌人都没正眼面对这场战争，就赢取了胜利。

“还没有开始呢，哪里来的失败，你这个阳角，可比我现充多了。”

浅间在内心里没有嘲笑御行院的知难而退，【享受被爱】并不可耻。

“如果觉得被拒绝很难过，那就试着接受吧。”

御行院仰头，叹了口气，自嘲的笑了笑。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会认真考虑的。”

【孤独者联盟】三人也上了车，浅间坐副驾驶，二见和间岛坐后面，又和御行院还有深泽挥手告别，间岛和浅间拉上了车窗，噼里啪啦的雨声消失，整个车里进入了寂静。

司机询问道，

“浅间少爷，需要听歌吗？”

“不用了，谢谢。”

黑色的S600驶向荒川区，雨刮器左摇右摆，将雨滴刷成一道水线，向两边划去。

雷雨中的城市滨河路，灯火阑珊。

“静水君，你说，御行院和深泽他们会成为恋人吗？”

二见说出了让司机差点踩刹车的话。

“看御行院的选择吧，恋爱还是有可能的，关于追求这方面，深泽比他坚定多了。”

“诶，深泽原来真的喜欢班长吗？”

“御行院这么优秀，很难有女孩子不喜欢吧。”

间岛听得心中一滞，确实，自己在入学第一天，曾因为御行院产生了一点悸动。

二见，我在纯粹方面，也输了你一筹啊...

“深泽那么温柔，和御行院真的很般配哦，就像王子和公主一样~”

“嗯...”

在封闭空间里，属于二见和间岛的好闻香味传来，比起坏女人身上似罂粟一般的香味，两位以朋友之名的少女，味道是安全的。

但是，这些味道，不可深思、不可品鉴、不可亵玩。

浅间开始闭目假寐。

车的送行路线是间岛家、二见家、浅间家，二见和间岛发现浅间已经睡着，便停止了交谈，转为手机LINE聊天。

“月酱，明天我们早上6点在静水君家楼下集合吗？”

“静水君不是说在芝公园站集合吗？”

“周末去他家玩一下，月酱没有兴趣吗？”

“当..当然想，但是会给静水君添麻烦的吧。”

“真好奇静水君的家里是什么样子呢~”

“是啊，一定像个图书馆吧，静水君那么喜欢看书。”

“你说他会在家养小动物吗？蜥蜴或者乌龟什么的？”

“静水君的话，感觉更喜欢小猫吧，有段时间，我见他在教室里看关于猫的杂志。”

“但是也会有特别粘人的猫吧，感觉静水君会更喜欢安静一些的动物，比如鱼或虾？”

“鱼和虾？”

二见发了一個流口水的表情。

间岛也开始对明天去筑地采购海鲜食材期待起来。

少女之间的话题，又回到《这场两等分的恋爱有获得幸福的义务，绝对！》这本小说上。

在闪电、惊雷、骤雨中，时间和少女的青春向身后延伸。

晃眼之间，间岛家的一户建出现在了车前。

间岛并不打算叫醒熟睡的浅间，和二见用对口型告别后，轻手轻脚下车，打起透明雨伞，匆匆向大门小跑而去。

这下子，只剩我和浅间了。

二见将身子挪到浅间的座位后，将头靠在椅背，两人之间，只有20cm不到的距离。

汽车引擎声并不吵闹，二见可以清晰地听到浅间有节奏的呼吸。

二见也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和浅间的呼吸同频，想将浅间呼出的每一口气，都装进自己的身体里。

今年的春天或许缺席了，但这个美好的夏天，正让自己享受着自由而安心的呼吸。

二见的脑海里，自然的浮现出一段歌词——

Ooh you take my breath away

你带走了我的呼吸

Look into my eyes and you'll see

看看我的眼睛里，你会发现

I'm the only one

伱就是我的唯一

You've captured my love

你抓住了我的爱

Stolen my heart

你偷走了我的心

Changed my life

你改变了我的生活

...

You take my breath away

你带走了我的呼吸

二见心中的甜蜜并没有持续多久，

随着汽车的奔驰，家的距离越来越近，二见也越来越苦闷。

今天和近卫千代这位站在国家国民顶点的大小姐对视后，

二见也不自觉的感受到了压力。

她一定喜欢浅间君，说什么来A班是为了接近有马，其实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可是，连近卫那样高贵、漂亮的女孩，都无法让静水君动摇分毫。

踏足、探索、占有这颗至今无人征服的金星，

二见你真的可以吗？

御行院家的司机没有出声，但二见已经意识到，到家了。

轻轻向司机道谢，二见下车，打伞，关门。

又在司机惊讶的目光下，打开浅间那侧的前门，鼓起勇气探过去，

“月海已经到家了啊，早点休息哦。”

假寐的浅间赶紧伸了一个懒腰，示意自己已经醒来。

“好...好的浅间君，你也早点休息。”

二见逃也似地小跑进公寓。

浅间默默关上门，在司机钦佩的目光下，继续假寐。

...

...

...

“波奇，我回来了。”

“阿水~欢迎回来~~今天的雷真的好大声哦！”

浅间将雨伞放进玄关的雨伞筒内，将书包挂起，对波奇调侃道：

“多毛弱火，重甲弱雷，波奇，你果然是人形高达。”

“要劈也是劈你这个无情、无趣、无力的，不接地气的家伙哦！”

波奇今天又没有穿自己的睡衣，把自己那件“游荡孤高之魂，无需羁绊之地”文化衫套在身上，并且，可以看出今天波奇又没穿文胸。

洗了个手，浅间在厨房检查食物储备，思考着明天给波奇做什么菜。

“波奇，今天晚饭你没吃吗？”

“我把午餐分成两份吃咯，晚餐也是吃的阿水做的午饭。”

“你再这样，明天的午饭我就只给你做一点点了。”

“诶~？明天阿水也要出去吗？”

“嗯...有两个学生要补习，上中文课和料理课。”

“现在的高中生这么卷了吗？这个和考大学无关吧。”

波奇趴在床上，抱着原本属于浅间的枕头，抬头好奇的看着浅间。

“嗯，但都是可以赚钱的技能，你要是愿意学，我就教你。”

“还是算了吧，会说中文的狗，是要被拿去切片研究的。”

波奇转过身躺着，把一双雪白的长腿朝天花板伸直，做了几个类似花样游泳的姿势。

“总把自己当狗，小心你真的做不回人了哦。”

“最开始把我当狗的不是阿水你吗？打断我的腿，然后给我拐杖，最后还要我谢谢你的善良？”

“哦？读了鲁迅吗？波奇。”

“哼哼~只要我想学习，没有事情是可以难倒我的~”

波奇又在床上坐起来，骄傲的挺了挺胸脯，浅间挪开视线，清理了一下厨房本已很干净的灶台。

“今天同学会开心吗？没有朋友的阿水~”

“马马虎虎吧，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朋友？”

“我从来没有见你在家里和朋友通话过哦？”

“可以波奇，保持这种敏锐，下一次警察局遴选搜救犬，我去给你报个名。”

“同学会是哪些人呢？”

波奇不穿袜子，踮着脚跑到厨房，凑近浅间，皱着鼻子，嗅了嗅，发现他身上的香味种类更多了。

“说了你也不认识。”

浅间从厨房走出，进入卫生间，将波奇放进洗衣机的已经洗好的衣服，包括内衣丢进了烘干机。

“说了几次，女孩子的内衣要自己洗。”

“我放了消毒液哦，另外，阿水还不是从来不自己洗内衣！”

“干物妹已经退环境了，小心嫁不出去。”

“阿水你养我一辈子不就可以了吗？”

“养不起，早点学门手艺，自力更生。不行的话，7月份给你报个大学。”

“读大学好贵的好不好，而且完全没有用哦。我就在家里就可以了，不用浪费太多钱的。”

“钱的事情不用担心，我现在赚的钱完全可以覆盖你的学费。多担心一下自己的脑子吧，在家里宅久了，智力会下降的。”

“那阿水，明天你的课可以带我一起去吗？我不会打搅你上课的。”

“不行，都是青春期的孩子，看到你他们就无心学习了。”

“好吧...”

嘿嘿~被我听出来啦，阿水是夸我好看呢。

接着自己就被浅间赶出卫生间，并将门反锁住了。

波奇得意地笑起来，做这些防备有什么用呢，晚上还不是被波奇大爷予取予求。

...

浅间睡前把《乌合之众》看完放回书架，又取出一本《娱乐至死》放进书包，明天就重读一下这本书吧。

时间已经指向11点，今晚深泽似乎没能拿下御行院。

回顾了今天恋爱咨询部的事、近卫千代的事，浅间感觉自己并没有做的很好，但是哪里没做好，一时半会儿想不出答案。

最近越来越累了，浅间选择戴上耳机，听着古尔德演绎的《哥德堡变奏曲》入睡。

如果【三四郎】不是一条真澄就好了，或许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浅间沉沉睡去。

半夜3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睁开。

又累的睡着了呢。

阿水总是这么努力，明明就很聪明了！

这一次月测，一定可以取得好成绩吧。

少女爬下床，弓着身子，走着猫步，轻轻挪到沙发边，跪下来，低头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

这一看，就看了一刻钟。

过去的18年人生，还没有短短15天的快乐多。

世界并非只有无聊、痛苦和绝望，阿水，给了时间浪漫的意味。

但是，远远不够，

什么时候，真的把自己像宠物一样，抱在怀里，哄自己睡觉呢？

什么时候，可以在阿水清醒的时候，和他对视，缱绻相吻呢？

什么时候，阿水会在清晨醒来后等自己醒来，又趴在耳边说“我爱你”呢？

人的欲望总是无止境的，上周觉得，做个宠物就好了——

可以和他说晚安，也可以和他吃早餐，

可以陪他跑步，也可以给他按摩。

朝朝暮暮，暮暮朝朝，

阿水的时间，是与她一起分享的。

可是，今天她更明白，这些，完全不够。

但是，止步不前的自己，如何有资格，去奢求阿水更多的爱呢？

波奇静静看着浅间的睡颜。

感受他沉睡时的鼻息，忍不住再一次轻吻。

闻着身上散发的同一种沐浴乳的香味、同一种洗发水的香味、同一种牙膏的香味，

似乎两个人合为了一个人。

没戴厚厚的黑框眼镜的他，越看越舒服。

他的五官，似乎就是照着她从小梦见的心上人的面孔长成的。

今夜你不会梦见我，

因为，你一定会偷偷溜进我的梦中。

少女的心跳加速，

再一次低头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