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巫师摩

姜山双眼钩子似的钉着骷髅，脸上露出淡淡森然之色，心下迅速转动。

这骷髅是哪里来的，芷和石姐弟俩现在怎样？

便就见骷髅竟向他招手，然后转身急奔，迅若箭矢，呼吸间便已窜出数百米。

姜山踌躇片刻，跺脚便追了上去。

骷髅的速度虽快，但不及姜山；二者一前一后，姜山越追越近；越过一片已是杂草丛生的豆苗地，跨过一条丈余宽的小溪，穿过一座小树林，入目处却来到一片大大小小的土包之间——坟地。

那具骷髅绕到一座被荆棘缠满的坟包的后面消失不见。姜山追到坟包后，见荆棘丛中，一个直通坟墓下的窟窿，像是个盗洞。

窟窿幽幽深邃，一缕寒凉、冷森的气息萦绕，给人诡谲阴森之感，就像有一条毒蛇在身上爬来爬去，教人禁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

姜山皱眉，一时犹豫。

就这时候，窟窿下传来沙哑的声音：“下来见我。”

这声音直入人心，姜山禁不住打了个颤。就仿佛心里被塞进了一块冰。好在他是先天人族之躯，心如耀阳，动念已将寒意驱除。

“你是谁？”姜山提着心，口里说着，身体缓缓后退，同时做好了切换真身的准备。

窟窿里，声音传来：“我是摩，巫摩，昆吾国大巫师。来，我有重要的事与你交代。”

似是发现姜山在退却，这个自称昆吾国大巫师巫摩的存在，他声音立刻急促尖锐起来：“你是昆吾国贵族，你将担负使命，我有重托，快下来见我！快下来！”

森森的恶意伴随着巫摩尖锐的声音，一浪接着一浪的冲击着姜山的心神，但姜山心如耀阳、坚若磐石，下一瞬，转身即走！

“你要往哪里走！”

声音如在耳畔。

“你逃不掉！”

“我以骨童为媒，早在你身上下了咒法。”

“我将如影随形！”

姜山身后，一高一低两具若隐若现的纤细白骨，寒意森森如跗骨之疽，攀附尾随着他，任凭他如何施为，也甩脱不得。

姜山深深的吸了口气，猛地站定，转身。

两具若隐若现的纤细骸骨亦站定，隔着一尺，就这么望着他，四个空洞洞的眼眶，好像在述说着什么。

此时周围一片阴沉，一缕缕森寒诡异的气息萦绕着，所有的景象都已模样大变。

坟墓不再是坟墓，而是一座沉黑的宫殿；宫殿当中矗立着高高的座椅，座椅上端坐着一尊笼罩在迷雾之中的瘦长人影！

它一双漩涡般的眼睛，搅动迷雾，注视着姜山，好像要把姜山的魂儿给吸出来！

姜山的周身隐约有淡淡的金光勃发，他运转九鼎玄功，镇住心神，望着那高座上迷雾中的人影，道：“你杀了这两个孩子？”

“我给了他们新生。”人影沙哑有声，迷雾中两只漩涡般的眼睛，爆发出越来越强大的吸力。

“很好。”姜山直视人影，猛地切换出了真身。

百米之巨的高大身躯拔地而起，肌肤的淡青色金属光泽交织着九鼎玄功运转的金光，神圣的气息铺天盖地，像一颗耀阳平地升起！

如骄阳照雪、黎明晨光，周围阴森的气氛如气球般被姜山的气息撑破。

那座荆棘丛中的矮坟重新出现在眼帘里。

姜山奋起一拳，轰然砸下，金光和淡青色金属光泽交织之中，硕大的拳头如流星般坠落。

“巨人血脉...九鼎玄功入道...不对...滚开！”

轰隆一声炸响，以矮坟为中心，地面凹陷下一个巨坑，并在大地上撕开一道深深的沟壑，咔咔蔓延到千米之外！

嘶哑的咆哮末端，一声惨叫撕心裂肺。

姜山只觉得拳头被硌了一下，微微有凉意，条件反射似的反手一抓，连着一捧泥土一并抓出来，竟是一具骨架粗大的干瘪尸体！

将尸体掷在脚边，姜山盯着它，抬起巨大的脚掌，照着连跺了十几脚，跺得地动山摇，只觉脚下，仿是坚硬的冰块。

但冰块再硬，也抵不过姜山连续践踏。终听的咔咔作响，然后又听到一声惨叫，便见如影随形在身边的两道纤细虚幻的骸骨瞬间溃散。

姜山不放心，又狠狠的跺了几十脚，生生将脚下的地面跺出来一座几百米之巨的深坑，才停下来。

粗重呼吸如风雷，姜山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地里卷起一阵狂风；然后切换为原身。

看着坑底被跺成了一张纸片一样的干瘪尸体，姜山缓缓靠近，双手握拳，运足九鼎真罡，金光大放之中，又给它捶了几十拳，直到这具干瘪尸体再不散发森寒气息，方才住手。

“你一具干尸，也想害我？”

终于确定干尸已灭，姜山稍稍松了口气，当即麻溜捡起罩着干尸的破碎黑袍，抖了抖，抖落出一蓬碎尸，又从碎尸中捡起一只五彩丝线织就的小袋子，搜刮干净，这才一跃跳出坑底，抬头找准方向，迈开双腿，往章莪之山狂奔而去。

......

“你回来了！”

见到姜山回来，仲玉提起来一天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他的安危，寄托于姜山一身；没有姜山在身边，他的安全得不到一丝保障。

姜山点了点头，在旁边坐下。

“没发生什么事吧？”

仲玉摇头：“没有。”

问：“打探的怎么样了？昆吾之野情况如何？”

姜山吐出口气，微微摇头：“昆吾城已化作一片湖泊，成唐的军队已经离开昆吾之野。但不知道现在去了何方。”

又说：“我一路前往昆吾城，没有遇到...一个活人！”

姜山也无法确定，芷和石那对姐弟，在当时遇到的时候，是否还是活人。那自称昆吾国大巫师巫摩的干尸，所说的如影随形的‘骨童’，分明就是那对姐弟。

也许他们早就死了，被巫摩炼成骨童，幻化成生人，在与姜山接触的过程中，不知不觉给姜山下了咒法；也许是姜山离开之后，才被巫摩捉了炼成了骨童。

但无论哪一种情况，姜山心中，都不免唏嘘。

好在报了仇。

仲玉听了，沉默了一会儿，说：“成唐做的太过分了！”

姜山沉默——这是一个蛮荒的世界，战争、奴隶、巫师还有那对姐弟，以及空荡荡的昆吾之野，都已经让他深深的体会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