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颗糖的发酵

“谢谢大庆哥。”

刘光福呆愣了一下,连忙跟许大庆道谢,眼眶却迅速红了起来。

许大庆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进了里屋去,心里却在想一个问题。

问:从小心里很苦的人,要多少颗糖的甜才能填满?

答:一颗!

一颗足矣!

他本来收留刘光福刘光当也只是恶心一下刘海中,没成想,看到这两兄弟背上的伤,却起了恻隐之心。

等两兄弟都涂了药,泡完脚,已经九点钟了,三人没再说什么,钻被窝睡了。

摸着身上柔软的大棉被,身下厚厚的褥子,还有新开放的味道,刘家两兄弟偷偷抹眼泪。

他们从小盖的被子一直用到现在,破了就补,衣服也是大哥穿剩的,家里从没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新东西。

二大爷虽然挣得多,一个月七十多块,但他们兄弟俩过得比三大爷家还惨。

三大爷虽然算计,但该买的东西还得买,四个孩子也都公平对待,不像二大爷……

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早,许大庆起床之后就发现两兄弟已经走了,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灶台和火炉也都新添了柴火和煤炭,烧水壶里也装满了热水。

家里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许大庆看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颗糖的威力,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想。

洗漱一番后,许大庆打算去看看那个公输禹的情况,也不想做饭了,骑上自行车到胡同口的包子铺买了三个肉包子和豆汁儿垫垫肚子。

第三胡同不近不远,许大庆到的时候已经过十点。

按李老爷子的说法,进胡同第一個大杂院就是,许大庆慢慢推着车仔细瞧着,很快就找到了。

这大杂院的确杂,而且还破,远不如他们住的四合院,门口还有孩子在嬉闹,脸上黑乎乎的,手上还有冻疮。

进了院子后,里面也是乱糟糟的,推了甚多杂物,里面有股酸臭味传来,许大庆估摸着要是大热天的,那酸爽……

院子不大,有几间屋子,右手边的房间门口坐着一个中年妇女,这会儿正在洗衣服,手上布满老茧,看到许大庆进来后四处张望,问了一句:

“你找谁啊?”

许大庆笑着找那妇女道:“大姐你好,我叫许大庆,轧钢厂职工,听说你们院里有位公输禹老爷子,劳驾问一下他住哪间屋?”

这妇女一听是找公输老爷子,愣了一下,笑道:“嗐,你说的公输禹应该是给人看女人病的吧?你说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害臊,他家就那间屋呢!”

女人随手一指,许大庆顺着看过去,发现是这院里最小那一间。

“谢谢您嘞,大姐。”许大庆客气的道了谢,转身走那边走,门窗都是硬纸皮糊的,上面大大小小不小的破洞,门半开着,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

“砰砰砰!”

许大庆敲了敲旁边的木板子,等里面传出动静了,这才推门走进去,一入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霉味,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出现在眼前,人很瘦,就剩个皮包骨,脸上的褶皱就像老树皮,看着许大庆走近,浑浊的眼睛露出疑惑。

“公输老爷子您好,我叫许大庆,轧钢厂的职工,是李老爷子介绍我来的。”

许大庆自报家门,免得被老人赶出去。

公输禹老爷子一听是李老爷子介绍来的,眼睛顿时一亮,热情的招呼着许大庆到里面坐。

整间屋不大,也就十来平米,东西堆满了各个角落,霉味很重。

床铺上还有一份黑乎乎的单子,桌椅倒是擦得干净。

许大庆也不嫌弃,扶着老爷子坐下,自己也跟着坐,笑着道:“老爷子您吃了吗?”

公输老爷子苦笑一声:“人老了,一顿顶一天。”

许大庆看他瘦成这样,心知这日子肯定不过好,笑着:“您要是不嫌弃,我给你做一顿?我也没吃呢。”

公输老爷子笑着点头,准备下炕,却被许大庆拦住了:“老爷子,您坐着,我自个儿来。”

这家里也没什么东西可做,许大庆忙活半天,也只弄了两个窝窝头,几块红苕,唯一一块萝卜也发霉了,没法吃,就着开水硬咽下去。

说实话,许大庆这一顿吃的真难受,窝窝头太硬了,硬咽下去嗓子都觉得火辣辣的,公输老爷子却吃的不错。

他闺女忙着教书,时常不着家,他也老了,吃的都是残羹冷炙,现在能吃口热的不错了。

吃了饭,公输禹老爷子精神好了不少,许大庆顺手把锅碗洗了一遍,才坐下来把他哥的情况跟老爷子说了,公输禹老爷子也没说什么,只道让他把人领过来。

又闲扯了几句,许大庆从公输禹老爷子那里回来,回到四合院的时候,正巧碰到没事瞎逛的刘光福、刘光当两兄弟,他心中一动,朝二人招呼一声。

刘光福和刘光当到现在还没吃上饭呢,用他爸的话说,他们俩昨晚进了‘贼家’,以后别想回家,饭也别吃了。

一见许大庆朝他们招呼,两兄弟立刻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许大庆也不墨迹,从兜里拿了五块钱,又给他们一张票,让他们两兄弟吃顿饱饭。

这俩儿见到五块钱当即就哭了,眼泪吧嗒吧嗒留下来。

他们现在不上学了,一直到处打零工了,一个月才挣五块钱,差的时候五块都没有,毕竟,这年头僧多肉少。

许大庆闲聊了几句就进了院子,回头就等许大茂下班回来了,直奔公输老爷子家里就成。

回到家刚躺下没多久,就听门外有人敲门,他起身说了一句‘进来’,门吱呀一声推开了,走进来一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中年男人。

“呦,胡叔来了?”许大庆笑着招呼人坐下。

胡兴海住在一大爷家隔壁,也是轧钢厂的员工,大儿子胡建国是厂里的电工,老二胡建军则是运输科的,老三胡建设刚毕业没多久,闲置在家。

“哎,大庆,你一个单身汉,家里拾掇得可以啊!”胡兴海扫了一眼屋里,不由夸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