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坐而论道（二）

“言启师弟，还是你先出手吧。”周辰笑了起来。

闻言，言启也没有再推辞，“师兄小心了。”

心念一动，言启以自己领悟的镇星之道勾动天地之力，身后顿时出现一座星辰投影。

磅礴的镇压之力从星辰上透出，朝着周辰涌去。

“师弟修行的原来是镇压之道，师兄刚好也对此有所领悟。”

周辰面色平和，身后凭空出现无边的黄沙，沙石飞走之间，有一座沙之牢狱渐渐浮现，沙石形成的牢狱悬浮于空中，同样有一股镇压之力传出，要将言启吞入牢狱之中镇封起来。

两边的镇压之力互相倾轧碾压，一时之间倒是难分上下。

言启目光微动，身后的星辰投影上，星环缓缓转动。仔细一看，那哪里是星环，分明是两圈水火分别环绕着那巨大的星辰旋转。

环绕着星辰的水环分出一道支流，形成一道滔天巨浪，浪花深处，一条通体由黑水构成的巨鱼冲出。

火环上喷吐出一道巨大的烈焰，如同日珥一般横亘于星空之中。那道熊熊燃烧的烈焰中，一只烈焰形成的鹏鸟振翅飞出。

巨鱼与鹏鸟朝着沙狱横击而去，将整座沙狱轰击地摇摇欲坠。

周辰面色如冰川般沉静，让人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他的身体周围同样有水火降临，化作一片汪洋，表面火焰升腾。这汪洋火海的奇景从下方升起，逐渐由虚转实，仿佛要从其它维度降临到现实。在越过沙石来到沙狱上空后，那片奇景终于是彻底凝实显现。

黑水巨鱼和烈焰鹏鸟就这么撞入其中，在汪洋中肆意冲撞。

海水剧烈地翻涌，海面的火光试图将两头巨物缠绕起来。

‘周辰师兄的水火之道倒是与我所领悟的区别良多。周辰师兄所领悟的水似乎是如大海般的宽广包容，将险恶暗藏深处，让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沉没。’

‘我领悟的雨水意境却是强调绵绵不绝，可以说一个是以守为攻，一个是攻势不绝。果然，宗内的师兄师姐都在五行之道上走出了很远。’

细细感受着周辰借由这片汪洋火海异象所散发出来的道意，言启渐渐对水火之道有了更多的领悟。

巨鱼与大鹏没有后续水火的支撑，最终淹没在了那片汪洋之中。将两者吞入海底之后，汪洋遮天蔽日，朝着言启盖压而下。

言启身后，星辰虚影略微凝实了一些，整个星辰表面都是亮起了炽盛耀眼的星光。星光照耀之处，汪洋渐渐消退，海面的火焰也是迅速地熄灭。

‘这颗星辰似乎不仅是镇封之道的体现，这份星光是光线之道的具象吗？’

周辰感受着言启所散发出来的道意，也是细细的体悟了起来。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是以宗门前辈的身份自持，带着俯瞰之姿想要指点师弟，此刻他便已经完全将对方视作同等地位。言启在道上的领悟非常精深，丝毫不比他差。

言启抬手，实质化的星光射向沙狱。顿时，沙狱周围沙石飞走，一道又一道沙之囚笼出现，想要将射来的星光封入其中。

但是星光炙热无比，恐怖的消融之意让沙石囚笼还未形成就已经风蚀瓦解。数十道星光狠狠地轰向沙狱。在沙狱之内，镇封道意四处流转，想要将星光镇封起来。

但是星光表面同样有反向的镇封之力传出，这数十道星光在沙狱内横冲直撞，很快便将沙狱撞的摇摇欲坠，到处都是裂隙，就算不停有沙石流动填补着空隙也无济于事。

‘这沙狱，不仅仅是镇封之道的体现，沙石流动，重压而下。这沙狱应该算是五行土之一道下位的道的体现，这并不是镇封之类的道，他的镇封之力只是经由土石表现出来的性质。’

随着星光与沙狱的碰撞，言启对周辰的道有了更深的了解。

‘跟我的镇星之道很类似，我是借由星辰来表现镇压之力。严格来说，我悟的道是归属在星辰之道下而不是镇封之道的。’

言启心中有了许多的想法，对自己的道也有了新的理解。

这时，周辰周围，一缕缕罡风出现，一个无形的场域撑开了，霸道蚀骨的道意充斥在这个场域之内。

此刻，蚀风道域降临。在这座道之域境内，风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事物，此刻却有了形状色泽，灰褐色的气流化作一条又一条游鱼，围绕着周辰游动着。

在蚀风道域降临的瞬间，言启便做出了反应。在他的身下，同样有一个场域悄无声息的张开，在这个场域之内，诸天星辰的投影降临，一颗颗大星形成一个庞大的星璇。

整个镇星道域内，气温逐渐变得灼热，星河转动间，仿佛能镇压万物的道意倾泻而下。

言启与周辰互相注视着对方，在他们的目光交界处，两座道域碰撞在一起，互相挤压侵蚀起来。

那一条条的游鱼也是狠狠地撞向那一颗颗的星辰。明明星辰只是投影，但游鱼却真的撞击到了星体之上，溃散成一缕缕灰褐色的气流，不断消蚀着星体的表面。

一颗颗星辰上绽放出耀眼的光辉，镇封之力不断流动，将环绕着星体的气流镇压放逐到一个维度空间。

蚀风道域内的气流不断化作游鱼，冲进镇星道域之内。而镇星道域之内，诸多星辰释放出一道道辉光，同样在蚀风道域内横冲直撞。

此刻，两座道域间的碰撞就是最直观的道的碰撞。道无先后，不存在攻击性质之道强于防御性质的道，因为这一刻，比拼的是道的本质，比拼的是谁在自己道路上走的更远。

两座体量庞大的道域就这么互相消耗侵吞起来，道的玄妙在碰撞间一一展现，两人也在互相理解对方的道，补全自己的道。

两座道域都是逐渐变得虚幻起来，最后，蚀风道域率先消散。

周辰站起身来，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恭喜师弟了，没想到师弟在道之域境里已经走出了这么远了，恐怕离悟出完整的一条道也不远了吧。”

言启也是从蒲团上站起，微笑道，“只是险胜，倒是我要多谢师兄赐教，此番论道让师弟收获良多。”

“胜便是胜，何来险胜一说。”周辰摇了摇头，“不必谢我，论道本就是相互促进，我也收获不少。”

言启没有多说，毕竟要是再推辞谦让便显得他有些嘲讽了。

“这位师弟，你且等我稍作休息，再与你论道。”这时，与言启论道之后，周辰也是不敢再小看苍子峰。

“之前有些小瞧二位了，在此我向二位师弟赔个不是。”周辰洒脱一笑，自然地向着言启二人施了一礼。

‘看来周辰师兄也只是傲了一些，为人倒是落落大方，坦荡自如。’

他这主动道歉之举倒是让言启二人有些讶异，加上之前他为二人指路解惑，顿时二人心中生出许多好感。

“师兄言重了，不过是切磋论道罢了，谈不上小瞧不小瞧的。”

苍子峰也是连连摆手点头表示不用在意。他那手忙脚乱的模样把言启和周辰都是逗笑了。

苍子峰并没有将某一条道参悟至达到道之域境，所以在盏茶功夫之后，便是结束了这场论道。论道输了之后，苍子峰面上便是有些失落的样子，心不在焉地走到言启旁边。

‘还好还好，不是所有人都像这小子这么变态，悟道境界高的离谱。’

在苍子峰身上找回自信的周辰在心里有些不厚道的松了一口气，向着言启二人开口。

“还未向你们介绍，这位是青云仙子，那边两个装模作样下棋的臭棋篓子，左边的道号周正，右边的道号雪云，他们三人都是真传弟子。”

“那边道台上的三人，东边那个以一敌二的是道号乾阳，在上次真传道战里排名第一。他左边那位是贯日仙子，也是真传弟子；右边那位少年道号圣兵，暂时倒还不是真传弟子。”

二人顿时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座论道殿内竟然有五位真传弟子，也就是五位万象真人。而且这五气道宗的万象真人弟子，在外界，等闲元神道人都是打不过的。

二人将目光转向周辰，毕竟之前他在论道中可是小胜那青云仙子一筹，恐怕也是一位真传弟子。

见二人总算是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迎着二人探寻的目光，周辰轻咳一声，“我自然也是真传弟子，只是我天资愚钝，在上次真传道战里也只是勉强排名第八罢了。”

说完，周辰低了低头，一副有些遗憾失落的样子。

苍子峰向前踏出一步，向着周辰开口：“师兄不必遗憾，相信下次再进行真传道战时，师兄一定能拿到更好的位次。”说完，他还重重的点了点头。

言启挑了挑眉，看向似乎真的在安慰周辰的苍子峰。

‘？’

好不容易才憋住了笑意，言启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保持沉默。

周辰的面色也是僵硬了一下，哂笑两声：“哈哈，那借你吉言了。”

这时，一直看着这边的青云仙子也是抱住怀中古琴，噗嗤一下轻笑出声。

听到了笑声传来，苍子峰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他默默走回到言启身侧，然后面色郑重地对着言启轻声开口道：“言启，我刚才好像被人下了幻术，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

言启沉默片刻，露出微笑朝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