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哭泣的帕金森

安东尼喝完南瓜汁,回办公室和猫玩了一会儿,便要去关潘西的禁闭了。

这日是个难得的晴天,群星闪耀在黑夜中,银色的月光静静笼罩着霍格沃茨。安东尼站塔楼下等了一会儿,隐隐听见辛尼斯塔教授宣布下课,不一会儿楼道中就回荡着脚步声和交谈声。他朝旁边让了让,听见马尔福说:“她真烦人。”

那两个时常跟在他身后的大块头附和道:“对。”

“好像那个安东尼能把她怎么样一样,真是丢人。也不想想她家里……”马尔福说,“不过我爸爸叫我不要轻举妄动……安东尼背后好像有什么秘密,有人非常强势地想保住他。”他突然命令道,“听见了吗,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好的,德拉科。”那两个人都说。

马尔福满意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我好奇那是什么秘密。我爸爸说他也不知道——也有可能是他不肯告诉我。”

他们路过了安东尼,径直走远了。

也有的斯莱特林学生看见安东尼了。他们原本轻松的微笑突然凝固在脸上,谨慎地和安东尼问好后,立刻低着头快步走远,似乎再晚一点他就会变成一只火龙,追在后面烧他们的袍子。

等学生基本走光了,安东尼才踏上通向天文塔的旋转楼梯。他在楼道中碰到了辛尼斯塔教授。她拿着课本,颇为自然地和他点了点头:“帕金森还在上面。”

“好的,谢谢你,教授。”安东尼说,然后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了声音很低的一声“干得好”。

他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停下脚步扭头看去。辛尼斯塔教授已经轻快地走远了。

……

潘西·帕金森站在天文塔上,寒风将她的巫师袍吹得猎猎作响。星星高悬在天文塔上空,今夜比特蕾西·戴维斯被锁腿咒困在天文塔时更冷,但也更加明亮。

安东尼点点头:“晚上好,帕金森小姐。”

潘西咬着牙说:“教授,晚上好。”安东尼看了她一眼,确认她咬着牙倒不是因为有多愤怒,只是为了不让寒颤从声音中泄露出来。

“本来我的意思是塔楼下面的窗户,不过扫天文塔楼顶也差不多。”安东尼说,“你更想擦窗户还是更想扫地?”

潘西的表情告诉安东尼她哪个都不想选,但是她毫不犹豫地说:“扫地,教授。”

安东尼点点头,将不知从何处吹来的——也有可能是打人柳自己甩来的——树枝变成扫帚,递给正努力克制自己不要牙齿打颤的潘西。

潘西反倒像是松了口气,接过扫帚开始扫她和安东尼脚下。

她一直拿着扫帚在地上左右涂抹,只是随意地挥了挥,仿佛扫帚会自己帮她吃掉那些树叶、树枝、猫头鹰毛和灰尘。靠在门口的安东尼不得不提醒她:“将它们扫到角落堆起来会更简单。”

潘西理直气壮地说:“我不会。”

他看出来了。

安东尼接过她手中的扫帚,示范性地扫了扫,又递还给她:“再试试?”

潘西又随意地挥了挥,说:“我不会。”

“好吧。”安东尼遗憾地说,“那我们还是擦窗户吧。我相信这個你有经验。”

他没想到潘西已经被冻得惨白的脸还能再白一层。这个面无血色的一年级几乎是立刻接话道:“对不起,安东尼教授。我会学的。”

她卖力地扫起来,扫帚在地面上刮出咯啦咯啦的声音。与其说扫地,不如说她正在给天文塔刷牙。

安东尼看了半晌,突然问她:“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擦窗户?”

潘西没有回答。扫帚剐蹭地面的声音减弱了。

“上次禁闭让你很不舒服?不对。”安东尼打量着她的表情猜测道,“你不喜欢窗户?不对。你格外讨厌擦天文塔的窗户?”

潘西的脸色煞白,紧紧抿着唇,似乎她面前出现了一个恐怖的怪物,而她不知道它有没有发现自己。

“如果我刚刚说了什么让你害怕的话,我道歉。”安东尼温声道,“你恐高吗,帕金森?”

眼泪突然从潘西的眼眶中掉了出来。这个又冷又害怕的孩子颤抖着瞪着他:“我不恐高!”

“恐高又不是什么坏事。”安东尼说,“当然,我不是说它是好事,但是总是有很多事情既不是好事也不是坏事。恐高就是其中之一。”

潘西飞速地抹了抹眼睛,咬牙道:“我——不——恐——高。”

“好的,帕金森小姐。”安东尼说。

……

潘西越哭越厉害,最后已经分不清她的颤抖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哭得喘不上气。

安东尼暗自叹了口气,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扫帚,蹲下来:“帕金森,没关系的。”

“你什么都不懂!”潘西哭道,“你这个——这个——麻瓜爱好者!我不应该——我不能——我不会恐高!”

“为什么?”安东尼不解地问,“人都有恐惧的。害怕是很正常的情绪。”

潘西深吸一口气:“我应该担心自己抹黑家族的名誉。我应该担心其他人败坏斯莱特林的风气。我应该担心自己无法找到合适的丈夫。我应该担心家族的延续。”她说着,情绪突然又崩溃了,“而不是——不是——害怕高度!我——德拉科——一直很喜欢魁地奇!”

“天啊。”安东尼低声说,“好了,好了,每个人都有恐惧的。我向伱保证,你爸爸妈妈、你家族中的每个人、你学院里的所有同学、学校中的教职工,每个人都会害怕一些……不那么冠冕堂皇的东西。”

潘西抽噎着说:“我表现得就像个——就像个软弱的麻瓜!”

“因为你和他们并没有那么大的区别,帕金森。”安东尼认真地说,“人类从诞生起就共享一些情感。这不仅仅是我们灵魂决定的,也是我们的血肉决定的。你并不是独自一人在和恐惧对抗——我们所有人都在做这件事。”

他看着面前哭得满脸通红的斯莱特林一年级,竟感到有些欣慰。

她并非不可救药,她还没被完全转化为所谓的“斯莱特林”——她还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