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金色的炒饭

“不过你把他带我们家来,总觉得有点不合适。”楚糸又说。

“没什么不合适的,我是学生会长,关心每个学生的心里健康是我的义务。”楚子涵把嘴里的煎饺咽下去才说话,她的习惯一直都很好。

“你还真把校规上的东西当真了啊?全校那么多学生,如果你每个都要认真去管,还能有时间自己学习成长么?中央空调不是那么好当的!”

“没看到我可以不管,看到了就一定要管,这就是责任。别人相信你,才会把权力交给你,尸位素餐的家伙当了官只会作威作福,在什么位置上就要负责到底。”

“唉……就是你这外冷内热的八婆相,才整天无意间祸害一群无知小少年,伱随便对他们好点,他们都觉得你是有意思!”楚糸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跟你说路明非的事儿了,什么时候你舍得把对外人的热情放到我身上?”

“我自认为对你没有任何不公的地方。”楚子涵说。

“可我作为你的妹妹难道就只配和外人平起平坐?不能有一点优待么?”楚糸双手托腮,看姐姐的眼神格外委屈,“我不要人人都有的,我要独我一份。”

她很懂得卖弄自己的长处,尤其是那张横竖都写着可爱的脸,这年头真正的清纯系已经不多了,每当楚糸用这种表情看楚子涵,无声地撒娇就总是能打败姐姐,楚子涵对这种好像碰一下就会哭起来的水宝宝没有任何抵抗力。

“把头伸过来。”楚子涵说。

这是句经典的台词,接下来那句话应当是我给你加个Buff,不过放在她们两個人之间这就像一个小秘密,每当楚子涵说出这句话来,潜台词就是算我败给你了。

楚糸笑嘻嘻地闭上眼睛,双手撑着膝盖,把身子转向楚子涵,微微前倾,看起来就像期待什么的新娘。

一个轻轻的吻降临在她额头上,没有什么力道,也没做过多停留,就是简单地表达我爱你这种亲人间的含义。这样楚糸就很满足了,这就是她要的独一份,睁开眼睛来对上那张无奈又有些宠溺的脸,还有淡淡的笑意。

楚子涵真的很少笑,有很多人都尝试想象过,这么一个脸上总是没有太多表情的顶级姑娘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其实她的笑居然意外的有点甜妹,很淡很淡,像是那种所谓的会心一笑,在不经意间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傻里傻气的自己干的蠢事,下意识地就笑了出来,眼底里波光流转,神采飞扬。

这个亲吻额头的习惯来自于她们彼此刚认识不久的时候,爹妈都不太靠谱,家里总是没人,姐妹两个的房间又不可能让别人进来陪睡,能够陪伴的只有彼此。那时候楚糸还小,很怕打雷,每次都被吓的抱头鼠窜,从来不敢深夜出门,因为总觉得寂静的长街上有脚步声尾随自己。

治愈她胆小毛病的就是楚子涵,那会儿每当下雨打雷,楚子涵都会抱着她睡,低低亲吻她的额头。几乎没有什么宽慰的话,但就是那么抱着,躲在她的温暖里,就会觉得全世界都没有东西能威胁到自己,雷声也不过是窗外的几声怪叫罢了。

所以楚糸没理由不喜欢自己姐姐,其实这是有点恋母情节的,她并非继父的亲生女儿,是个孤儿院里的孩子。继父那么牛逼有钱的人物,会和前妻离婚其实就是在婚后才发现,继父天生身体有点毛病,没法正常生育。楚糸就是在那之后继父领养的孩子,本来继父没打算再婚,可后来不小心去看了楚妈妈跳舞,理所当然的沦陷了,最后走到一起。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当然希望她只属于你自己,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控制欲,尤其在爱恋很深的那阵子,恨不得她的世界里都只有你,你的世界里也都只有她,唯有在以后成熟的时候才会知道,不是把别人绑在自己身边就是最好的。

“满足了?”楚子涵问。

“勉强给三分吧,我可不是那么好骗的女人。”楚糸枕在姐姐肩上,闭着眼睛低声哼哼,像只快乐的小猪。

家里没父母,对大多数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都是件糟糕的事,楚糸倒很庆幸,不是那样的契机她也不会和姐姐关系那么好,这个家是只属于她和楚子涵的,至于外来人……要么死,要么跪下来给她唱征服,证明自己没有心怀杂念!

“路明非只能住这一晚上,明天他必须滚蛋。”楚糸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她的爱巢不允许第三者的存在,即使那是还算熟悉的人。

“不会待太久的,只是有些东西要跟他说一下。”楚子涵说。

“安抚他受伤的小心灵么?”楚糸轻蔑地哼哼,“衰仔何德何能,被男人强暴完醒来遇见的是仙女在宽慰他啊。”

她并非完全看不起路明非,换做是别人对路明非好,她也觉得挺好,那样衰仔就不会老看上去那么没精打采,但是自家老姐就绝对不行。

“你太贬低他了,我觉得他没你们说的那么不堪。”楚子涵想起今晚路明非的火箭头槌来,并非每一个人都能在死亡面前鼓起勇气,人真正害怕的时候跟多的是逃避和放弃。

楚糸愣了一下,睁开眼睛仔细打量姐姐的脸,这算怎么回事?她居然帮着外人说话!

“你该不会……喜欢他吧?”楚糸头顶上的那根呆毛警报器乌央乌央的响,脸像是哭丧。

“你想太多了,不可能的。”楚子涵哭笑不得。

没那个可能就好,楚糸终于缓了口气,说真的今晚从路明非被楚子涵带着进家门开始,她就一直觉得气氛不对,生怕老姐把自己给卖了,还是卖给一衰仔。现在仔细想想这事发生的概率约等于火星撞地球,只有衰仔贪恋女神,哪有女神倒贴衰仔?

路明非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自己的胸口,他疑心自己已经死了,否则没理由被五刃穿胸,还能好好地躺在床上。

周围隐约传来某种清幽的香气,床头柜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满天星,不是假花居然是真的,醒来闻到这种味道,确切地感觉自己还活着,有种死里逃生的庆幸。

“你醒了。”

旁边有人在说话,路明非惊得一跃而起,顺手拉过被子盖住肩头,神情之惊恐,好似青春少女醒来看见身边有个满脸漆黑的壮汉。

他倒抽一口凉气,很想找个地方躲一下,仆人醒来看见皇帝站在自己床头,和他差不多都是一样的心情,尤其这还是个女皇帝……她甚至还穿着睡衣,这尼玛是要把自己睡了的节奏啊!

楚子涵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楚糸已经睡着了,她才轻手轻脚地跑过来,一直都在浅浅的闭目养神中等路明非醒来,因为不能让楚糸和路明非有任何接触的机会,她必须先和路明非串通好台词,顺便最好能合作封住今晚的那些怪事。

所以她确实是穿着睡衣的,两根细细的肩带,薄如蝉翼的织物只能盖住她的大腿,房间里没有开灯,大堂的光从外面照进来,隐约照亮了她的半张脸,天鹅般的脖颈和明晰的锁骨一览无余……路明非只能默默低着头不敢看她,否则自己可能会流鼻血。

醒来看见睡裙楚子涵这种事,好比中了五百万那样令人想入非非,路明非本该高呼Lucky好好欣赏一下,他床底下藏的漫画里,那些吹弹可破的美少女们穿的格外少那几页,都被他翻来覆去地看了无数遍。如今面前有个女神级的楚子涵还是这种挑人心弦的扮相,他心里却只有畏畏缩缩的怂。

自己怎么就不是个禽兽呢?多好的机会!说不定高岭之花表面冷脸内心狂热,就等着有个如狼似虎的家伙扑上来!

路明非满脑子胡思乱想。

“学姐好,这是哪?”他居然还很有礼貌。

“我家。”楚子涵说。

我去!这是金屋藏娇的节奏?不,路明非觉得自己好像不能算姣,这应该是女神一时起意,在路边捡了条败狗,索性直接带家里当宠物养养?有钱的白富美通常都有些独特的嗜好,路明非赶紧摸摸自己的脖子看有没有项圈。不过如果能当楚子涵的狗,好像并不是什么坏事的样子……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楚子涵看着路明非的眼睛。

路明非一怔,他这才想起来今晚遇到的咄咄怪事,飞翔的板砖,恶鬼般的东西,自己被捅了个对穿,还有……金色的瞳孔和爆燃的烈焰。

他下意识地看向楚子涵,眼神交汇,楚子涵的瞳孔里还是那种淡淡的粟子色,甚至显得有点柔弱,哪还有什么黄金瞳。

“学姐你该不会要杀人灭口吧?”路明非打了个哆嗦,楚子涵这样子看起来脸色不善,难怪睡衣赴宴,这是死前的一点怜悯啊。

“说起来你可能不太相信,但今晚发生的事情,我也没有任何头绪。”楚子涵很直白,“我不知道那些火是从哪来的,也不知道那个鬼东西是什么,更不清楚你明明受了致命伤,却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自我治愈。看起来你也不知道。”

“呃……这个说法不完全对,至少我对自己天生就比较耐打这点还是清楚的。”路明非挠挠头,“以前我就发现了,如果我不小心受伤,比如刀划拉到手指,几分钟内就能复原。”

“你的特异功能?”

“也不是每次都有效,像今天这样严重的致命伤,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当然也怕得要死。”路明非摸摸自己的胸口,“不过现在看起来还好。”

“其他人知道么?”

“这种事怎么敢往外乱说啊,如果被别人知道说不定会抓我去做研究,电影里都这么演的。”

楚子涵紧绷的弦松了一些,她其实有些担心,要是路明非不愿意保密怎么办,看起来他和自己一样,都希望平静的生活不要因此被打破,那接下来就好说了。

“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我希望对今天的事情,我们都可以永远保密,不对任何人提及。”楚子涵竖起一根手指,轻声说,“做得到么?”

那口气俨然就是命令,路明非本来刚缓过来的精神气又给压下去了,他觉得楚子涵就像坐在王座上的女王,而他只能是跪在地板上的使臣,来瞻仰女王的风采,女王说的话都是圣旨,如果他漏听一个字,就会被推出午门咔擦一刀。

“我保证。”路明非信誓旦旦地举起手,每周升旗仪式敬礼他都是懒懒散散的,但这一刻他坚定的如同志宣誓。

“谢谢你今晚会站出来。”楚子涵点点头,她在学校里就总是这个风格,声音是清泉流响,总会叫人心里一动,可神情就像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不悲也不怎么喜。所以有人说喜欢楚子涵是犯贱,根本就没可能,但总有人前赴后继,宁可在女神的裙下傻笑着被踩过去。

“这话应该我对学姐你说,没你我这会儿估计早歇菜了。”路明非咧嘴笑笑,看着就像那傻乎乎的一款。

气氛缓和下来他也就有点飘飘然,原来学姐等他是要说这事而非侍寝,人家都说看美女能调节血压身心愉悦,更别说穿睡裙的美女了,路明非觉得今晚自己这伤受的非常值,格外的值!

“你等一下。”楚子涵起身出去了一会儿,路明非似乎听到锅盖掀开的声音,她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盘子,里面是一把勺子放在热乎的蛋炒饭中,还是蛋液全都能包住大米的那种,金灿灿的格外好看。

那显然是楚子涵自己做的,做完以后怕放凉,还一直盖在锅里。捧着这碗楚子涵特制黄金蛋炒饭,路明非感动的有点冒泡,他不说话,就从床上探出半个身子来,大口地扒拉,唯有吃的香才是对一份美食的最高赞誉。

今晚他一夜没回,估计明天回去婶婶最多也就问两句去哪了,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哪怕今天晚上他冒着大雨到家,锅里也不可能有一口热乎的等他,他只能在叔叔的呼噜声里自己轻手轻脚的溜达到厨房,看看冰箱再看看餐桌,有没有什么残羹剩饭能饱个肚子。

寄人篱下的生活就是这样,他们不会饿死你,也不会给你太多的关注,只要还能活蹦乱跳没生什么大病,那就算是养成功,心理有问题纯属扯淡,混的不行只能怪你自己不争气。

路明非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能在晚归的时候能吃上一口热的了,除非他能和路鸣泽一起到家,但堂弟还没到上晚自习的时候。

他根本没什么吃相,就像饕餮那样疯狂地吞咽,真的很香,因为还是热的,那些油脂和鸡蛋的香味瞬间就能引爆饥肠辘辘的肚子,里面还有恰到好处的广味香肠,没想到学姐会贴心到这个地步,不但等着自己醒来还亲自下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