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风能进，雨能进，教皇不能进！

从烧烤店出来时，已经晚上10点多了。

倒也没有太晚。

主要是三个室友喝多了，乐正瞧他们那东歪西倒的模样，便结了账，将他们半拖半扶地拉了出来。

离开空调房，被夏末秋初的暖风一吹，醉意反倒更浓了些。

就连乐正都忍不住狠狠甩了甩有些发晕的脑袋，接着拿手指用力按了几下太阳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走出烧烤店没多远，陶明远忽然“哇”的一下吐了出来，吐完后直接坐在路边，一副虚脱到快挂了的模样。

附近的环卫工人看到后过来清理污秽。

乐正是其中唯一一个还算清醒的，见状歉意地朝他说了声“不好意思”。

四人在原地休息了大概十分钟，乐正拍了拍陶明远，把快要睡着的他叫醒后，半拉半拽地将他扶起，继续朝寝室的方向走去。

行不过两百米路，谢俊突然抱着路边的电线杆，狼嚎着开始唱《朋友》。

提前两年到来的寝室散伙饭，确实叫人伤感了些。

虽说接下来还会在一起度过两年时间，但那是作为同一个专业的同学，而不再是作为同一個寝室的室友。

原本一起聊天，一起胡闹的四人寝室，突然空出了一张床位、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柜子，突然只剩三个人了，突然空荡荡了许多，总难免叫人跟着心里也空荡荡的。

拉着三个意识不清，喊着“想睡觉了”，死活不想再走了的醉鬼，半个小时的路，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都没走到。

等将三人都送到寝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三人依次在卫生间里吐了个稀里哗啦后，乐正扶着他们回到床上。

特别是睡在上铺的孟星洲。

喝断片了的他坚决拒绝搀扶。

一扶他，他就要闹。

乐正只好伸着手，心惊胆战地在旁看着，随时准备扶人。

等看到孟星洲居然真的靠他自己慢慢爬了上去，乐正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酒意都差不多消了。

将卫生间清理干净，走出来后，他看着自己那空荡荡的床位和书桌，感到胸口涌起了诸多复杂的情绪，最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寝室。

这个时间点，地铁早已经停运了。

乐正打了个车，直接回了今天刚租的房子。

至于停在住所附近地铁站的自行车，下次再拿好了。

毕竟他也喝多了，怕骑车出事。

等回到出租房时，他意外地发现都这个点了，一楼客厅的灯居然还亮着。

在这个静谧的小乡村里显得格外显眼，如同海上的灯塔。

乐正打开院子的铁门。

艾斯特忽然跑了出来，见到他后，似乎松了口气。

他想了想，道：“我回来了。”

……

“伟、伟大的先知之神，这是！！！”

查尔斯看着祭坛上的东西，吓傻了。

拳头大小的红宝石！

足足几十颗闪瞎人眼的红钻！

“依汝先前所言，红宝石会被怀疑并非天然宝石，是因为它们过于纯净的同时又过于相似。”乐正微笑道，“那么，倘若只有一颗呢？”

查尔斯痴迷地捧起那颗纯净到不可思议，同时又大到不可思议的人造宝石，激动道：“它会成为稀世珍宝！会成为所有宝石中最璀璨的那颗！我向您保证！”

“这颗宝石，这些红钻，将其打造成何物，由汝自行决定。吾只有一个要求，拿下伯爵之位。”乐正道。

这颗红宝石其实花了他不少钱。

算是他至今为止最大的一笔支出。

一来是因为，足够大。

二来是因为，虽然依旧是焰熔法制造出来的低端货，但却是低端货中的精品，是他专门定制的。

其内部的生长纹极不明显，气泡也很少，而且非常小（在低倍放大镜呈黑点状）。

那些批量生产的宝石因抛光过快而出现的火痕，这颗宝石上也没有。

定制这颗人造宝石、快递发货，这些都需要时间，为了不让查尔斯等太久，拖延计划的展开，这几天乐正就没开加速，现实世界与神谕世界是以一比一的时间流速度过的。

吃完寝室散伙饭的第二天上午，这颗宝石寄到了，乐正就传送了过去。

在查尔斯眼中，他手里的这颗红宝石几乎可以冠之以“完美”的赞誉。

一经现世，恐怕会引起整个净土的轰动。

那些钱多到没地方用的贵族，将为它疯狂！

只要献上以这颗红宝石为核心，以那些红钻为点缀打造而成的权杖，一个没有封地的虚爵而已，无论是王室，还是教会，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在查尔斯看来，用这件稀世珍宝仅仅换取一个虚名伯爵的话，是亏的。

为了转亏为盈，他要借这笔交易与某个大人物搭上关系，以此充当自己之后按照先知之神的吩咐，买封地，买人口，买物资时的保护伞。

什么大人物？

王室？贵族？

不，是教会啊！

教皇？

不妥。

首先，未必搭得上线。

就算勉强搭上了，自己在对方眼里恐怕也没什么分量。

其次，按照查尔斯的了解，现任自然之神教会教皇理查德·亚伯拉罕是个虔诚、公正、高深而神秘的人。

在查尔斯眼中，这类人毫无价值。

那些贪婪、卑鄙、全身布满漏洞的掌权者，才是他的最爱。

其中谁最合适，得好好研究一番。

在这笔买爵交易中，爵位只是其一，其二是借此搭上的关系，找到的保护伞。

“感谢伟大而仁慈的先知之神！”查尔斯激动得浑身颤抖，单手抚胸道，“我，查尔斯，必不负您的期望！”

“嗯。”乐正应了声，道，“此间事已了，汝可在此多待几日，亦可即刻启程，返回净土。”

这些天，他已经知道了查尔斯之前一个月不断倒霉的事。

结合这个倒霉的时间段和那个梦境，乐正立刻意识到，这是【命运的指引】的道具效果。

他发现，自己似乎不用吓唬这个年轻的商人了。

因为他本就是被吓破了胆才跑过来的。

而且，永丰和白云的人过来那天的三道【雷罚】，想必查尔斯这些天一定详细了解过了。

既然这是一个有自知之明，且怕死的人，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已无须多言。

说多了，反而可能会起反效果。

而在生命遭受直接威胁（查尔斯认为的），请教会帮忙完全没用，可帮先知之神做事虽有风险，却也有超预期的丰厚利润的情况下，这个年轻的商人暂时还是可靠的。

当然，思想建设不能落下。

这玩意，多做做总不会有错。

乐正甚至会时不时给位于首都的布拉德，以及墙壁哨所里的那些人做思想建设。

毕竟，无论是金钱，还是恐吓，都是有极限的。

思想才是最强大的武器。

所以，年轻的商人啊，为了你的私产不再被人随意侵夺，向前勇敢地冲锋吧！

……

离开祭坛后，查尔斯当即决定出发，带着商队返回净土。

丰厚的利润、光明的未来都在等待着他，他哪有心思在这小村子里继续蹉跎？

倒是他的部下，一个个都是满脸不舍的模样。

因为他们发现，这里的人干活拿的酬劳好高！

高到离谱！

最关键的是，只要肯干活，谁都能拿到那份酬劳！

就算是临时工也没问题！

于是，在查尔斯停留在村子里的这段时间里，他的那些部下一个个都给乐正打起了工，化身工作狂魔，比那些荒野之民还恐怖。

毕竟，胡椒在荒野的购买力是打了折扣的，可他们这些人会返回净土，届时胡椒会回归它真正的价值。

换句话说，对他们而言，这份日薪高到不可思议！

就跟捡钱一样！

他们恨不得东家在这里停个一两个月，不，停个一年半载的再回去！

只可惜，只停了几天。

此时要离开了，这些人都满是不舍，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要离开一座可以随意开采的金矿。

有人甚至想过要将家人都接到这里来。

毕竟，这些人经常出入荒野，受其影响，其家人对荒野其实也不怎么畏惧。

可想到教会的威胁，考虑到这里大概率无法长久，便只好作罢。

……

登上马车后，查尔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身后正在搞建设的村子。

这一趟旅程，可着实不可思议。

谁能想到，他此次来荒野，竟会有这样一番遭遇呢？

眼下，他即将返回净土。

届时会有许多事情等他去做。

首要一件事就是，他的国籍问题。

查尔斯并非自然之国的国民，他是生命之国的人。

在净土，民众是被允许移民的。

这似乎牵涉到了七位主神的约定。

因而，哪怕是王室、贵族，又或者教会，都不敢破坏这项规定。

至于具体是什么约定，查尔斯自然接触不到，他也只是隐约听说过这种说法而已。

虽然有这项规定，但实际移民的人非常罕见。

这是因为七位主神都很久没出现过了，偶有一些祂们展现神迹的传闻，但都不知真假，这就导致教会渐渐掌握了权力。

而他们并不想本国人口流失。

于是暗中作了不少限制。

在教会暗中下绊子的情况下，能成功移民的人自然就很少了。

不过，在生命之国，只要肯付出足够惨痛的代价，就可以脱离国籍。

相比起需要付出的经济代价，更让查尔斯遗憾的其实是另一份代价——生命之神的恩德。

其他六个王国的神明恩德都是笼罩在国土上的，唯有生命之神的恩德，是作用在国民身上的。

因而，脱离国籍也意味着失去了那份健康长寿的恩德。

但在年轻的查尔斯看来，这是值得的。

……

从感慨中回过神来，查尔斯下令道：“出发！”

与部下不同，他倒是对村子很有信心。

因为他亲身感受过那种不管做什么都会倒霉的绝望与恐怖。

那种感觉，是外人根本无法想象的。

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排斥他，都在对他散发恶意。

那些日子，查尔斯吃点东西，喝口水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给噎死了！

这一切直到他踏上这片土地，见到那个祭坛后，才终于结束，让他不禁在心里生出一种“活着真好”的感觉。

在查尔斯眼中，先知之神是一个非常恐怖的神明。

祂明明身处荒野，却能无视净土的神明，随意操控净土中凡人的命运。

有这样的神明坐镇，教会算个屁？

他甚至怀疑，自然之神出事，会不会也跟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先知之神有关。

当然，这种问题他一个凡人可不敢问。

甚至都不敢多加揣测。

而且，先知之神虽然恐怖，但同时却也很仁慈、很大方、很公平。

只要帮祂做事，就能拿到丰厚的报酬。

短期的报酬！

长期的报酬！

世世代代的报酬！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查尔斯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小的羊皮册子。

册子封面上写着“真理”二字。

因为担心被其他人看到，他没敢提及先知之神的名讳。

“人人生而平等，此乃毋庸置疑的真理。”

这是开篇的第一句话。

而翻到下一页，则是这样一段话：

“即使是最穷的人，在他的小屋里也能够对抗教皇的权威。屋子可能很破旧，屋顶可能摇摇欲坠；风可以吹进这所房子，雨可以淋进这所房子，但是教皇不能踏进这所房子，他的千军万马也不敢跨过这间破房子的门槛。”

查尔斯拿着册子，无声地将这段话念诵了一遍。

多么颠覆常识的话啊！

寻常人恐怕连听都不敢听！

可每每念诵这段话，他都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在净土，一直都有这样一种说法，就是他们这些商人，其实是国王、贵族、教会养的猪。

等养肥了，他们就会找个理由宰杀吃掉。

只有那些特别懂事的，才能脱离猪圈，摆脱被吃掉的命运，变成围在他们脚边乞食的宠物猪。

可先知之神说——风能进，雨能进，教皇不能进！

“多么美妙的真理啊！”查尔斯感叹道。

他相信，只有在先知之神的治下，他们这些老实本分的生意人才能拥有美好而光明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