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敌人的敌人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魏青山老人看向王烨沉吟问道：

“你这个旋翼机，能载重多少？能飞多久？能飞多快？能飞多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使用限制？”

听到魏青山老人的声音，周金烈老人扭头看了看，从他眉头微皱又眼中神采闪动的模样，作为老朋友就已经猜到了，很明显魏青山老人已经看上了这款旋翼机！

想到这里，周金烈老人忍不住叹了口气，其实不能怪魏青山老人如此堂堂身份，还能看得上这样一个小飞机！

事实上，现如今华夏，很缺这种低慢小飞行器！

最直观的代表，就是直升机！

目前华夏最主要的直升机，还是五十年代的直-5直升机，总数也不过四百余架出头，而后续的直-6和直-7型号的直升机，也因为种种原因在三年前接连下马。

七十年代中期虽然从法国引进了部分超黄蜂直升机和其专利技术，开始了国内仿制的过程，计划命名为直-8，但是从暂时的工作进度来看，仿制成功和量产还需要数年乃至十数年的时间。

而为了解决国内缺乏直升机的问题，两年前不得不再次从法国引进轻型的海豚直升机和专利技术，预计作为直-9进行仿照和生产，但是同样需要数年乃至十年的时间才能完成。

所以现如今国内的直升机，主要还是老直-5，关键去年还因为设备老旧不堪继续，又因为老直-5性能落后，设备不值得重建和维护，最后生产线直接全部停产了，而除了老直-5，剩下的直升机，主要就是法国货、苏联货，但是不管是什么货，总数量和总质量都太少太低，不够用，也不顶用！

“我们这款森林防火旋翼机，起飞重量在五百公斤左右。”

“有效载荷在二百六十到二百八十公斤左右，如果是搭配两个身材较为瘦小、体重较轻的驾驶员的话，那么有效作业载荷能达到一百五十公斤。”

“比如一架消防弹机枪，外加二百五十发消防榴弹，差不多就是这個重量。”

“在满载情况下，飞行速度可以达到每小时一百八十公里，滞空时间可以达到三个小时，作战半径达到将近二百五十多公里。”

“最高可以飞到三千五百米左右，不过这个我们还没有进行详细的测试。”

“但是理论来说，根据发动机的动力曲线计算差不多。”

伴随着王烨的声音，对面的魏青山老人表情越发的精彩了起来，最后直接绷不住咧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看到这一幕王烨心里也是感慨的不行。

现如今国内，真的是缺直升机缺疯了！

而且这种低空慢速飞行器的作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不可替代的，虽然华夏有那么多老旧歼击机，但是歼击机干不了这玩意儿的活儿啊！

否则也不会在两年之后，凭借华美蜜月期的关系缓和，斥一点五亿美元的巨资，从美国采购黑鹰直升机！

“好！好！好东西啊！”

“真是好东西，我说老周，我看你也是一代伯乐，眼光独到啊！”

“果然你没有看错人，王烨这个小同志确实是不一般，不只是有技术，而且有想法，有干劲！”

“我都不敢想，就依托这么一个区区三线厂，还有一条价值三十万美元的摩托车发动机生产线，他就能折腾出来这样的旋翼机？”

“嘿！别看它小，这要是拉到战场上，作用难以想象！”

“甚至可以左右战局，决定战争走向的重器！”

在众人的注视下，魏青山老人啧啧有声发自肺腑的称赞了起来，搞的王烨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而红星机械厂的众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各个胸脯挺的老高，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至于周金烈老人和其他工作人员也纷纷点头表示认可，毕竟大家不是搞军工的就是搞指挥的，又刚经历过战争年代，有没有作用那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如果说一开始的阅兵，还能看成一场王烨这个年轻人搞出来的闹剧，那么现如今，没有一个人再有所轻视！

实在是旋翼机的作用和分量，太大了！

虽然王烨口口声声说说这旋翼机是森林防火巡逻机，但是很明显这是在挂着羊头卖狗肉的扯犊子，毕竟谁家防火的设备上面装榴弹机枪，旁边还有两幅挂架，眼瞅着就能挂各种小型炸弹甚至是火箭弹？

“我說老周啊！我感觉这旋翼机，咱们部队也应该装备点啊！”

“而且刚才王烨说了，价格也不贵啊！”

“再者说，再穷也不能违反客观规律的不是吗？既然有这样的装备，不装备那就是对国家、对部队、对战士、对广大人民的不负责嘛！”

“毕竟南边还不太平呢，正缺这玩意儿呢！”

“实在不行，就走咱们的直升机预算，我看没问题。”

最后，魏青山老人看向了周金烈老人，然后笑呵呵的如此问道。

过去红星机械厂归五机部管，也就是兵器工业部，国防部如果决定要给部队装备采购什么武器，都是和五机部进行沟通，由五机部负责和下面的研究院所军工厂沟通，或研发或生产等。

所以魏青山老人才会对周金烈老人如此说道。

听到魏青山老人这么说，周金烈老人忍不住哈哈笑着调侃说道：

“前几天刚买了榴弹机枪，今天又要买旋翼机，难道后续王烨搞出来什么，你们都要买什么啊？”

“这么搞下去会超出今年预算的，到时候财政部门又要发函了。”

“甚至搞不好，得在大会上指着咱俩鼻子质问！”

“不过老魏你说的也对，咱们也不能违背可观规律不是？该买还是要买的，挨骂就挨骂呗？”

“好好好，买买买！”

虽然周金烈老人忍不住调侃了两句，但是他也明白这东西是非买不可的，毕竟没有就算了，有了不用这不是傻子吗？钱就是海绵里的水，大的可能没有，小的挤挤总是有的！

毕竟养活一家三线厂的钱，就足够采购多少这样的装备了？

“那就先来个五十架，试一试吧！”

听到周金烈老人同意了，魏青山老人倒是不客气，直接一挥手豪气干云异常大方的如此说道，听的周金烈老人忍不住直嘬牙花子。

“还有这个设计图”

下一秒，魏青山老人突然如此说道，瞬间王烨整个人激灵了起来，直接摆手说道：

“我们红星机械厂可已经军转民改革了，现在属于地方工业系统。”

“您要采购我们的森林防火巡逻机，那只要给钱给物资就行，至于您买回去干什么，那和我们无关，我们出口创汇也是一样的。”

“但是您要图纸，不好意思，那没有，起码现在没有！”

“您要多少货我们给您生产就是了！”

听到王烨这么说，周金烈老人似乎预料之中，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的神色，而魏青山老人则愣了一下，有点不明就里。

在过去，华夏是计划经济，讲究全国上下一盘棋，无论是军工厂还是国营厂，你有就是我有，伱能生产我能生产，那就是大家都能生产，不管谁设计谁发明的，没有这个说法。

然后大家按照上级部门指示，进行计划生产，然后再拉走，或进行计划销售、或装备不同的部队等等。

但是总归，讲究个按照计划进行。

所以魏青山老人的说法某种程度来说也没有错，王烨既然搞出来了旋翼机，那图纸就应该上缴，然后下发其他可以生产的厂家，如果国家有需求，这些厂子就可以同时生产，瞬间爆发恐怖的产量。

好处，当然是效率高，而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反正都是听指挥，搞出来的人也没啥太多奖励，那不如大家都歇着，等着指挥，等着分配。

在众人的注视下，王烨苦笑摆了摆手解释说道：

“如果五机部和国防部要设计图备份，那我自然没有二话。”

“但是，如果这图纸再发下去，到时候我们生产旋翼机出口创汇，其他厂家看到我们挣钱了，那自然也是不甘落后的，自然也要生产出口创汇。”

“我当然也不是不想让大家伙儿都给国家创汇。”

“但问题是，以我对咱们系统内这些单位的了解，如果我们卖两万美元，他们就敢卖一万八，然后就有厂子敢卖一万五，最后就是互相把对方给顶死。”

“谁都挣不到钱！”

王烨说完，在场无论是魏青山老人还是周金烈老人，以及其他的陪同人员都沉默了，因为王烨说的就是事实，作为领导主管部门，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尤其是这几年放开之后，那互相之间竞争的那叫一个狠！

“有道理！有道理啊！”

最后，魏青山老人叹了口气，看起来似乎很意兴阑珊，而周金烈老人则似乎在皱眉思考什么，此时大阅兵已经算是结束了，王烨做了个请的动作说道：

“消防大阅兵已经结束了，不如咱们去会议室坐着聊？”

对于王烨这个意见，那当然是客随主便，然后一群人来到了办公小楼二楼最大的那个会议室。

等众人坐下，工作人员沏上茶水之后，周金烈老人水都不喝一口，看向王烨问道：

“王烨，刚才你说的那个问题，你认为应该怎么解决？”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但说无妨。”

对于周金烈老人的这个问题，王烨不假思索的说道：

“我从燕京离开的时候，国家已经成立了‘专利法’编撰委员会。”

“过去我们搞的是计划经济，全国上下一盘棋，有计划委员会负责从中调控，那自然是不需要专利的，但是现在我们开放了，我们在搞市场经济，那就必须得有专利。”

“所谓专利，就是我发明了旋翼机，无论你是不是能生产，你都不能生产，否则你就违法了！”

“这是一种保护发明者的法律！”

说到这里，王烨停顿了一下，扫视了一圈坐在对面的工作人员的神情，然后轻咳一声说道：

“当然了，我也明白，这听起来似乎不利于大团结大发展。”

“但是问题在于，这恰恰是利于发展的！”

“因为只有发明者的利益得到了保护，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发明者的行列，而非抄袭者之间的互相压价乃至以次充好的倾轧，对市场的破坏。”

听到王烨这么说，有人深以为然，有人皱眉思考，而王烨则继续说道：

“前段时间，宋指挥前来视察，我们之间也交流了一番。”

“内容两位应该都知道。”

“在我看来，专利法在军工领域是同样适用的，只不过一个是保密的，而非民用领域公开的。”

“我当时说过，各个军工厂三线厂，应该主观能动、发挥想象、各凭本事、努力创造新的军工产品，优秀的军工产品、高质量的军工产品、符合市场的军工产品。”

“然后，把这些产品推向市场、推向国际、推向全球，为国家创汇！”

“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个必要的前提，那就是起码在国内，我们不能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来了，你卖一万我卖五千，这是干什么呢？”

“而专利法，就是要锁死这种抄袭的行为，让各个单位自己想办法，而不是依赖国家！”

王烨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里，在场的众人有人点头表示认可，有人皱眉正在思考，也有人似乎不以为然，而周金烈老人看向王烨的表情，则是越发的欣慰！

在曾经的历史上，三年以后，国家将会颁布第一部专利法。

而整个编撰过程，持续了整整三年的时间！

片刻后，王烨说完了，梁主任低着头根本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似乎有点忧虑，而周金烈老人则是抽着烟，频频点头认可和赞同，至于魏青山老人也是忍不住直接笑了：

“哈哈哈，王烨你小子，有想法！”

“本来我还琢磨着，问问你关于军工厂出口创汇的问题，毕竟你们改革的很成功嘛！”

“没想到，都不用我问，你就全都招了！”

“确实，你说的是有道理的，得让下面厂子们，发挥主观能动性啊！”

“而且你的那一句话突然提醒了我，想象力！想象力很重要啊！搞军工的，也应该发挥想象力，才能研发出更好的产品，我看这是对的！”

“王烨你小子就很有想象力嘛！那些消防设备，我很欣赏啊！”

“战火也是火，对不对？哈哈哈！”

魏青山老人话音刚落，听到这个颇为冷的冷笑话，瞬间现场适时的响起了一片轻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