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被砸死的斑马
距离码头一百米的仓库,这里面摆放着一桶桶橡胶。
原型的木桶就好像柱子一样,自下而上,十二米高的天花板都快能碰到顶了。
而在一群动物的聚集中,一身纯白色毛发,穿着一件背带裤的北极熊皱着眉头。
三两下便从动物中扒开了一道宽阔的通道,深棕色的兽瞳看向现场自己比较熟悉的那头犀牛:
“欧尼,这怎么回事?”
在看到贝尔的那一刻,宛如找到了救星,欧尼连忙喊道:
“贝尔,你来了。”
而在另一边,随着越走越近,空气中的血腥味逐渐变的浓郁起来。
同时贝尔也看清了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是一个有着黑白条纹的斑马,穿着一件棕色的背带裤。
脚上是一双半旧的鞋子。
从款式看,对方应该有过一份比较体面的工作。
大概四五年前,贝尔见过同款的一双鞋子,价格是188美金。
188美金的一双鞋子,即便放在二十一世纪,都属于中高端的价格。
更别说这是一百年前的上世纪二十年代。
但没意义,因为这家伙要死了。
地面上趴着的这只斑马,他粗壮的黑白条纹脖子以一个令人牙酸的姿势折断。
脑袋被压在沉重的橡木桶下面,黑红色的粘稠鲜血在地面上蔓延。
因为铁离子是红细胞组成的物质之一,所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类似铁锈的臭味。
旁边有一只穿着坎肩背心,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下半身是一条破洞牛仔裤的角马。
他看着躺在地上面,时不时身体抽搐一下的斑马,漆黑色的眼睛充满了惊恐,颤颤巍巍的说道:
“马迪太累了,橡木桶很滑,他没抓住,然后就……”
贝尔没理会角马的说辞,他看了一下仓库的情况。
在确定不是谋杀之后,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两天前,在这些动物来到仓库的那一刻?
贝尔就知道一定会有这样一天。
大型货船的装卸工作不是一般动物能承受的。
事实上,即便是体重一点五吨以上,有着一身健美冠军身材,身高可以达到两米八的北美野牛。
这份工作依然是不小的挑战!
斑马?野鹿?
贝尔不知道这些家伙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要知道大型货船的装卸任务,他们这些装卸工对标的可是钢铁巨兽!
像斑马,角马,野鹿这些动物,他们的目标应该是中小型货船,而不是这种起步三百公斤以上的大型货船。
所以对于眼前这头斑马的死亡,贝尔并不感到意外,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才两天时间便死了一个。
随着一声叹息,北极熊看着周围这些动物:
“你们谁和他的关系比较好?”
人群中,犀牛欧尼抬起头,他的情绪十分低落:
“我,贝尔,马迪的儿子和我的儿子都在伍兹小学上学,是同一个班级,我们之前见过,他就住在我隔壁的那条街,马迪是一个很好的……”
看着喋喋不休,不断重复着的犀牛欧尼,贝尔摇摇头,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他已经没救了。”
犀牛抬头看着贝尔,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挣扎:
“真就一点机会也没有。”
北极熊摇头,给了对方一個无奈的表情,遗憾的看着这只斑马:
“他的脖子被砸断,就算送到医院,也不一定能救活,而且老莱西是一个吝啬的家伙,他不会支付这笔钱。”
话音落下,犀牛欧尼掩面哭泣:
“现在怎么办?马迪去年刚贷款买了房子,他的孩子马上就要开学了,马迪太太在洗衣房工作,她的这点钱根本就不够生活,我应该怎么跟她说,这太令人绝望了。”
如何形容1924年的人?
身处一百年后的孩子,在他们眼里这是美国的黄金年代,科技发展迅速。
但对于绝大多数非白人的美国移民来说,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简直就是灾难。
比如一百年后一部叫做绿皮书的公路片,讲的是一个白人司机,带着一个黑人古代音乐钢琴家去美国南方举行巡演的故事。
其中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桥段,就是黑人出行需要带着一本绿皮书!
要知道,这一时期,已经是二十世纪的六十年代!
纽约这座城市很宽容,但这份宽容的背后不是种族与种族之间没有隔阂。
而是有一种超越种族的力量,强行压制了种族歧视的问题,而这股可怕的力量叫做资本!
资本的眼里,没有白人黑人动物人之分,衡量一个人的价值只有一点——钱!
犀牛欧尼口中的绝望是什么?
是这个叫做马迪的斑马死掉之后,刚刚购买的房子会因为无法按时交付贷款,从而被银行收走。
失去了丈夫这份稳定的工作来源,妻子微薄的薪水很难抚育孩子。
最好的选择是带着孩子离开纽约。
当然,还有一个选择比较残酷,就是抛弃无法提供收益的孩子,另谋生路。
事实上,这不单单是马迪的问题,在场的大多动物人都面临同样的问题。
这是普遍的社会问题,在资本面前,所有人都一样。
北极熊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对方,他只能拍了拍犀牛的肩膀:
“马迪是临时工,他没有保险,就算死了,老莱西也不会支付一分钱,但我会跟他谈谈。”
在贝尔表示自己愿意帮斑马的时候,欧尼感动的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贝尔,谢谢你。”
北极熊摆摆手,他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只是提醒了对方一句:
“别抱太大希望,我最多能保证1200美金。”
一千两百美金是一笔很大的钱,但相较于一条命?
这笔钱又显得如此廉价。
看着地面上已经停止抽搐,碎裂的脑壳依旧被橡胶桶压在下面。
此刻粘稠的血浆已经不再流淌,代表着这只叫做马迪的斑马彻底死亡,一股压抑的绝望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明明死的是马迪。
但在大部分人眼里看到的却是自己。
兔死狐悲,虽然今天死的是马迪而不是自己。
但本质上,大家又有什么区别呢?
下午三点,纽约港的一处办公室,昂贵的葡萄酒倒在地上,鲜红的酒液浸透了羊毛地毯。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女士香水,尼古丁等味道,这是一种吸上一口,便能感受到奢侈糜烂的气息。
黑亮色的漆皮,一只红底高跟鞋摆在桌上。
年近六十的老莱西急促的喘息着,满脸皱纹的老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红色,眼睛里充斥着血丝,随着房间的升温,老莱西扯开领带。
他的面前是一只诱人的蛋糕。
白皙的奶油,点缀着火红色的樱桃,空气中弥漫着年轻的味道。
老莱西很瘦,就好像一头饥饿,骨瘦嶙峋的老狗,贪婪的撕咬着眼前这个诱人的蛋糕。
奶油的黏腻和丝滑,满是皱纹的脸上病态的陶醉,他的手臂青筋暴跳,呼吸越来越急促,房间内的温度越来越高,如试管内即将加温到沸腾的H2O。
就在老莱西亢奋,整个人即将战栗的那一刻。
办公室外,伴随着一阵敲门声,一个不容拒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老莱西,给你一分钟时间,把裤子穿上,我们需要谈谈。”
老莱西:“……”
片刻后,办公室外,随着嘴角微微翘起,北极熊听到了老莱西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谢特,杀了你,我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