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虚与委蛇
噗嗤,噗嗤。
呼噜,呼噜。
噗嗤,噗嗤。
呼噜,呼噜。
……
循环往复的声响足足交替了七八次,直到院中养了两年半的雄鸡打鸣,屋中才算彻底没了动静。
罕见的,一向早起的刘繇这天居然是日上三竿了才从后院走出处理公务。
不过倒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官吏埋怨,反而是个个嘴角挂着八卦的笑就是了。
“长绪,子羽。这几天可有什么棘手的公务?”
“使君放心,我等皆都处理妥当,写成公文存档。其余剩下的几件,说公务也是公务,但说私事其实也是私事。”
“哈哈,尔等莫要与我打哑谜,直言便是!”
孙邵上前一步:“其实就是一些官吏向使君献上的贺礼。”
刘繇一听便有些不悦:“长绪,我不喜此事,让他们将带来的礼物从哪拿的放到哪去!”
见刘繇理会错了意思,是仪又开口帮着解释:“使君,这其中大部分官吏出身都是不凡。不妨挑选几个接见一下如何?”
好嘛!
刘繇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些官吏背后的世家大族终于是找上门来了。
其实刘繇的婚礼,也算一个正正好好的契机,不然若是有人直接上门只怕会显得唐突。
“唉,真烦人!还是夫人那里来的快活!”
只是一想到吴氏昨夜的表现,刘繇又不自觉的打了個冷颤。
“算了,倒也不必这般挂念……”
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颜色画面丢出去,刘繇正襟危坐:“人选方面,子羽可有头绪?”
“自然。”
是仪向刘繇说出几人的名字,并详细介绍了其背后的出身。
不出刘繇所料,无非就是顾陆朱张这吴郡四姓外加丹阳、会稽的一些本地豪族。
诚如孙邵所言,这些人以后打交道的地方海了去了,自己势必还是要接见一下,以示亲切。
“另外。”
是仪报完人选后停顿了一下。
“秣陵薛礼也派了使者前来,使君是见呢还是不见呢?”
薛礼?
他派人前来作甚?
都已经将其选为敌人,刘繇自然不愿与其再有别的瓜葛。
“不见!”
是仪得到答复后心中了然。
“还有一事,便是太史子义昨日已经来到了曲阿,使君可要见上一见?”
太史慈来了?
自己的大腿来了?
“见!当然要见!”
刘繇双掌拍膝:“现在就见!速速将太史子义请来!”
眼看自己就能抱上大腿,刘繇一时之间都有些失态。
不过这样的表现只会让下属觉得刘繇实在是爱惜人才,当真明主耳!
立即便有侍者前往驿站传唤太史慈,不过盏茶的功夫,一身布衣的太史慈就出现到刘繇面前。
“子义!”
“使君!”
本来之前并没有见过面的两人此时就好像是老朋友般热情的相拥。
情到深处,刘繇甚至还拉着太史慈的手说道:“吾得子义,大事可成矣!”
“使君!”
太史慈见刘繇这般重视自己,就连唯一一点顾虑也是消散殆尽。
路上的所见所闻,已经让太史慈知道刘繇是一位可以托付的明主。
只是怕刘繇这边人才众多,自己不能受到重用。但看刘繇对自己的态度,分明是要求贤如渴,哪还能没有自己发挥的余地呢?
孙邵、是仪以前都是在青州任职,和太史慈早已认识,此番前来也是少不得与之寒暄。
使君,是明主。
同僚,是故人。
试问,这样的环境,还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呢?
太史慈心情彻底放松下来,也是和众人聊起了自己一路行来的所见所闻。
本来刘繇是打算听个乐子,没成想听太史慈说到了在秣陵的所作所为,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特别是听到陆老遭受的非人折磨后,这种严肃更是达到极点!
“笮融手下居然如此放肆?”
“他若继续这般作为,恐怕秣陵不日便将成为废土!”
其他地方,就算是被战乱波及,胜利者往往也会重新整理当地秩序,适当挽救一下百姓生态。
可笮融的所作所为,则完完全全就是破坏!是毁灭!
没有生产,何来的钱粮?
没有钱粮,何来的安宁?
没有安宁,那可不就是人间地狱,罗刹海市?
太史慈见刘繇对此反应这么激烈,对刘繇是仁义之君的说法再次坚定了几分。
“子羽!”
“属下在!”
“你方才说薛礼曾派使者前来是也不是?”
“正是。”
悲剧就在眼前,刘繇自问不是冷血之人,做不到置之不理。
“我改主意了,我今天就要见他!”
可要解决这事,不可能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成事。
至于派兵攻打以暴制暴那更是无稽之谈。
毕竟如今统军的大将才刚刚抵达,整个军队的建制都还一穷二白。现在若是擅用刀兵,只怕非但救不了别人,还得把自己给陷进去。
“我等先于薛礼虚与委蛇,让他留个安心。”
“不过要求也是有的,就是一定要让薛礼督促笮融,再不可做迫害百姓之事!”
仅仅这么做,恐怕不可能让秣陵城从苦海中脱离出来。
但有薛礼迫于自己的压力去监督笮融的话,至少能让秣陵百姓受到的苦楚减轻几分。
“使君高义!”
孙邵与是仪都称赞起刘繇,而太史慈更是跪拜下去。
“子义这是作甚?还不快快请起!”
太史慈伏倒在地。
如今的他,算是彻底折服了!
“使君仁义,当真是能为万世开太平的明主!”
“本来俺听闻使君昨日大婚,以为使君多少都会与夫人温存几日不理公务。没成想使君竟没有一丝懈怠,如此勤政!”
“二来,使君只是听闻百姓受难,便愿意挺身而出,下令相救,实在是不得不令人钦佩!”
太史慈句句肺腑之言:“太史子义愿为使君这样的主公做事!还请主公受臣一拜!”
主公。
这个称谓,可不仅仅是上下级的关系了。
好似臣子之于君主,仆从之于主人。
在还没有发生指洛水背誓之前,仅仅一个称呼的改变,几乎已经是相当于最高规格的誓言!
“子义!”
刘繇没想到自己的王霸之气居然这么浓厚,居然就能让太史慈这样的名将对自己纳头便拜!
不对,不应该是王霸之气。
现在自己身上的气质,或许用一句“仁义之风”来形容更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