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血战

孙贲率领的汉军是吴景与他自己跟随孙坚打仗积累下的老部众,单论作战能力,远超太史慈麾下的丹阳新兵。

当有贼兵上来,立即就有五人建制的小队手持陌刀冲过去。

其中最前面两人手持大盾,靠近的同时奋力往外一顶,就将最前方的贼兵顶的人仰马翻。

这时挪移开一个口子,从大盾缝隙间立即就会伸出两柄刀刃,狠狠往地上的贼兵插去。

若是上来的贼兵太多,最后一名士卒就会丢下环首刀,改用长戈横扫,让锋利的刀刃阻碍贼兵冲上来的速度。

这般的杀伤下,让本就流速不快的水道顷刻间被染成红色。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掉落在水中,有些被水流冲走。但更多的,还是瞪大双目,直挺挺的卡在水道之中。

“将军!有贼兵想要绕道!”

孙贲不光是盯着眼前的战局,他还将手中为数不多的斥候都散播出去,顺着河道监视对面严白虎军的动向。

听到严白虎要绕道,孙贲立刻挥手让传讯的旗兵传递消息——

“来五个百夫长!跟我走!”

从战线上调走五百人,孙贲亲自率领着就朝贼兵偷渡的方向赶去。

一到地方,对面的贼兵已然是搭好桥梁,并且还有不少人已经来到了水道对面。

“杀!”

孙贲提着一杆长矛,冲过去后直接就抡圆砸到对方面门上。

背后的士卒见主帅这般英武,个个气氛高涨,也都冲了上去,将这些贼兵砍碎丢到水道里。

可根本来不及欣喜。

很快又有斥候朝孙贲这边汇集,并带来一个又一個不好的消息——

“报!上游一里处有贼兵踪迹!”

“报!上游三里处有贼兵踪迹!”

“报!将军!下游!下游也有贼兵出现!”

……

仅仅一瞬,便有数个地方传来消息。

孙贲大口喘着粗气。

这就是他知道自己抵挡不住的真正缘由!

如果仅仅是在一处一里、两里,乃至五里的水道侧防守,孙贲都有信心守到地老天荒。

但因为兵力不如对面多,对面有资本顺着水道各处打动进攻,孙贲却只能拆东墙补西墙,尽力维持战线。

“你!你!还有你!去下游!”

“你!你!跟着我去上游!”

孙贲调整好呼吸,又给了几名高阶武官指挥的权力——

“看好水道!不要让那群乌龟王八蛋过来!”

“喏!”

一时间,孙贲部只能是被严白虎牵着鼻子走,在水道南岸疲于奔命。

如今,孙贲在利用水道的宽度防守;反过来,严白虎也在用水道的长度进攻。

双方都在进行一场又一场的消耗战,孙贲在用敌人的血肉赌对方的精神先崩溃,严白虎则是在用敌人的体力赌对方的身体先崩溃。

残酷、血腥的小规模战事顺着水道延绵不绝,连泥土中都沁入了腥气的汗水与血液。

“将军!撑不住了!撤兵吧!”

“大帅!撑不住了!撤兵吧!”

严白虎的贼兵好几次都是好不容易冲到对岸就被汉军砍落相下来,已然是到了极限。

孙贲同样如此。

他的全身都因为力竭而颤抖,麾下士卒更是有不少已是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直挺挺跪倒在地上。

彼此都将对方的窘状看在眼中,不同的是孙贲依旧肃穆,严白虎却泛起冷笑。

“这般强度的救援……我且要看看刘繇的兵能坚持几天!”

严白虎不与孙贲争这朝夕的胜负,果断鸣金收兵。

第二日又战。

这日,严白虎的贼兵在冲击力度上,已经不如第一天那般疯狂,反而处处种满忌惮。

可这并不是好事。

忌惮,就意味着踟蹰。

踟蹰,就意味着缓慢。

缓慢,就意味着对岸的汉军并不能给贼兵造成如昨日那般惨重的伤亡。

同时,这也意味着,这些贼兵有更多的有生力量,可以在更多的地方准备渡河,从而造成缺口,令汉军疲于奔命。

事实也确实如此。

今天孙贲明显能感觉到,各处的战事虽不及昨天惨烈,却比昨天更加频繁。

好几个地方,若不是孙贲亲自赶到鼓舞士气,只怕还真能让贼兵站稳脚跟!

到了第三日。

“将军!不行了!真的守不住了!”

短短不过三日,孙贲麾下这些悍勇的士卒就已然吃不消。

不是他们不如贼兵,因为在正常的互相攻杀中,汉军常常能打出一比三甚至一比五的伤亡比。

但偏偏贼兵不正面对抗,只是沿着水道骚扰,这让众人不但有力使不出,还白白在这水道上耗费了力气。

孙贲不断喘着粗气。

周围士卒说的,他又何尝不知?

仅仅三日,光孙贲一个人在这水道旁的往返跑,怕是都跑了几十里地。

身体,赫然是已经达到了极限!

“子纲先生还没有来吗?”

眼下,只凭自己,孙贲已经没有了任何办法。

“还没来。”

“那就继续守!”

孙贲柱着长矛,努力撑起自己的身体。

“说好三日,便是三日!至少给我守到日落!”

周围士卒无奈,只得继续拖着身子继续防守。

好不容易等到日落,汉军也付出了三日来最大的伤亡。

整整三百一十五人!

阵亡的人数,比前两日加起来都要多!

与其说他们是战死的,还不如说他们是累死的!

因为他们在与贼军作战时,往往只是因为身体比以往迟钝了些,就被贼兵抓住空隙,将刀送入甲胄之间的缝隙。

就连身为主将的孙贲,身上也是出现了数条伤口,染红了甲胄内的衣衫。

“子纲先生还没有来吗?”

“没有。”

孙贲眼中有些失望。

“既然如此,便给使君传信,请他派援兵来吧。”

至于太史慈那边……抱歉,自己已然是仁至义尽。

送信的使者策马往曲阿狂奔而去,而孙贲终于是倒在床榻上,恢复自己没有半点力气的身体。

好不容易等到睡着,孙贲却又被一阵嘈杂声吵醒。

“孙将军!是子纲先生回来了!”

孙贲猛然坐起,朝身旁亲兵询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回将军,距离子时还差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