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吕岱

仅仅休息了一晚,太史慈就分出两千兵马大张旗鼓的带回句容城,而刘繇、张昭则是率领一千人赶往渡口准备过江。

白雾迷蒙江面,刘繇看着码头上将要航行的船只,多少有些感慨:“前阵子我渡江之时,还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在江东做成一番事业衣锦还乡。没成想再次渡江,居然是这般的危机时分。”

倒是张昭不以为然:“使君不过初至江东,眼下虽然看似危巢将覆,却也蕴含着勃勃生机。”

刘繇撇了张昭一眼,暗道你是真的会安慰人。

张昭向来都有话直说,见刘繇不信,立刻朝刘繇灌输起必胜的信心。

“实不相瞒,去年我从徐州逃亡江东,已然是抱着此生怕是再也回不到故乡的念头。”

“若非得遇使君这样的明主,我真的有可能在江东蹉跎一辈子,如此哪里还有今日陪同使君一同渡江北上的机会呢?”

“难道使君觉得,这样的变化还不是充满生机,充满前景吗?”

“而且使君可曾想过一件事情。”

张昭手指江面:“倘若此计真的成功,拿下秣陵,笮融便成了落败之犬。使君则可以全据丹阳一郡。”

“有了丹阳郡为根基,如今势大的严白虎便成了只手可以覆灭之辈。使君轻松就能拿下吴郡。”

“到时候,丹阳、吴郡在手。会稽、豫章郡也都听从使君之命,使君整合江东,便是袁公路、曹孟德都可堪一战,难道还不是勃勃生机吗?”

好家伙!

老板给员工画饼见多了,没见过员工给老板画饼的!

令刘繇意外的是,自己吃了这张反方向的饼后,心头上的阴霾还真的少了几分。

“如此,那就托子布吉言了。”

此时码头上的渡船也已经准备好,刘繇与张昭也都乘上船只,朝着北面漂泊而去。

这么一支庞大的队伍渡江而去,广陵郡的人也不是瞎子,早早就警觉起来。

还是人缘颇深的陆老走在前面,下了船后立刻就前去寻当地长官禀明情况。

只是因为笮融之前的劫掠对广陵郡的伤害太大,不少广陵郡的长官几乎都跑回了家中避难,陆老所能找到的最高长官居然只是区区一个县吏。

县吏姓吕名岱,字定公,家中在广陵本地有些势力,故此暂时才没有和一般人一样逃亡避难。

当吕岱听说这档子事后,整个人一个头两个大。

这种涉及到郡守一级,乃至州一级的事务,他一个小小的县吏哪有能耐解决?

若是答应了刘繇,给了刘繇官府正式的文书,谁知道未来上任的广陵太守或者现在的徐州牧刘备会不会给他穿小鞋?甚至干脆就将他当成立威棒,狠狠砸在地上摔碎了。

可若不答应……

刘繇毕竟是堂堂扬州刺史,这番军事行动也是为了剿灭对广陵郡危害极大的贼寇笮融,吕岱自己心里又过意不去。

现在的吕岱欲哭无泪,这都什么事啊?早知道自己就不逞强了,学着同僚早早逃往别处避难不香吗?

深知官场那些道道的陆老见吕岱为难,也知道他心中顾虑的是什么,赶紧劝道:“吕胥吏,笮融此贼,穷凶极恶!你是广陵人,应该晓得这样的人有多么可恶!如今刘使君要剿灭贼寇,你怎么还能在乎官府之中的条条框框呢?”

吕岱苦笑道:“陆老,晚辈也听过您的名声,更晓得刘使君此番出兵除贼确实是在替天行道。”

“但律法便是律法,规矩就是规矩。广陵郡乃是徐州地界,刘使君是扬州的刺史,他率领借道广陵,我一個小小胥吏是绝不敢给刘使君行方便之门的。”

陆老急了:“吕胥吏!你怎的就认这死理呢?”

“陆老,理不可怕,可怕的是人。”

吕岱有苦难言:“若是以后,有长官拿着这件事较真,那我便是有十颗脑袋也担待不起!我倒是无所谓,可我毕竟还是有家室的人,难道我能不为他们着想吗?”

一听吕岱搬出家人,陆老也是没了反驳的底气,立刻将消息传递给后方的刘繇,请他定夺。

刘繇收到信件的时候张昭也在,见此情形张昭这暴脾气是一刻都不能忍,直接朝刘繇建议:“使君!不要管广陵各方反应了!直接入广陵郡县府库,拿了粮食军械,先谋大事的要紧!”

“还有那个胥吏吕岱,直接强令他拿出公文,先把事情办妥了再说!”

眼下事态紧迫,谁有功夫玩官场的那些弯弯道道?

张昭的意思,是直接生米煮生熟饭,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可刘繇不满的瞪了眼张昭:“子布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我们是官,不是贼!强抢府库,伪造公文……子布莫不是不知道这是何等的弥天大罪?亏汝还是徐州本地人,难道你想令自己的乡亲邻里都遭受这般的待遇吗?”

不择手段,或许可以成事。

但只有守住底线,才能赢到最后。

而且最重要的,一定是要分清谁是自己的敌人,谁又是自己的朋友。

如果刘繇真的按照张昭所言,怕是直接无端的将广陵官吏甚至徐州百姓都推到自己对立面,这对于日后还想着“北伐”的刘繇绝对是一件不可原谅的事情。

反应过来的张昭也认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一句怎样的混账话,赶紧起身朝刘繇道歉。

刘繇却手指摩挲着信件上的刻字,尤其是在“吕岱”二字上停留最久。

吕岱,吕定公。

如果真的是历史上那个吕岱,自己恐怕是捡了个大便宜!

东吴大司马吕岱,名声兴许不如东吴四英杰来的响亮,但其超长的政治寿命以及文能治世,武能安邦的才能都可以被冠以“国之柱石”的名头。

并且,吕岱本人在历史上也是出了名的谨慎、规矩。现在恪守职责,不予自己通过也在意料之中。

“子布,走,去和我亲自会会这位吕岱吕定公。”

“对付吕岱这样的铜豌豆,来硬的肯定不行,唯有智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