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夺江陵！美周郎的绝唱！

江陵城。

曹仁站在城头，满脸惊慌的神色。

这些天以来，他在加固加高江陵城的城墙，筹集滚木礌石，而城外的周瑜也没有闲着。

攻城锤，吕公车，云梯等诸般攻城武器陆续出现在了江陵守军的视线之中。

如今，决战的时刻即将到来。

曹仁并不畏惧周瑜，他畏惧的是另外一面出现在江东军中的大旗。

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豫州牧……

嗯，就是刘备。

虽说他曾经不止一次击败过刘备，但那时候他手下要么是有虎豹骑这样的天下强军，要么就是跟在曹操麾下冲锋陷阵！

但现在，他将带着满城残兵败将直面休养生息很久的刘备！

以及周瑜！

这如何能让他安心？

于是，求援信雪片一样飞向许昌。

只可惜曹操顾不上。

曹操自从返回许都之后，每日里忙着收拾诸如汉天子以及荀彧之类的刺头，而如今他为了重振威风，正在加紧操练水军，然后去教孙权做人！

至于江陵城……

曹操坚信曹仁能够坚守成功！

不过曹老板虽然自己不来，但却下令当阳满宠，襄阳乐进、阳安（今河南驻马店）李通领兵前往救援，就连屯驻在临沮（今湖北南漳县）附近操练新军的徐晃也不例外！

然后，他们遇到了关羽。

然后，满宠、乐进、李通等人花式吊打了一番关羽……

只可惜的是江陵城依旧被周瑜围攻，曹仁也依旧缩在城中固守待援……

于是，周瑜开始进攻。

这是曹操和刘孙联军的第二次大战役。

一方名为汉相实为汉贼，以维护旧秩序为名；另一方则在匡扶汉室的口号下同床异梦，为的是建立自己想象的新秩序。

战鼓隆隆中，一队队养精蓄锐已久的东吴士兵列阵而出。

其中最显眼的，自然是骑在一匹纯白色战马之上，银色甲胄，洁白披风的周瑜。

此刻千军万马都簇拥着他，千万双眼睛都直视着他。

但周瑜却感到万分悲凉。

他，就要死了。

虽然军中医生信誓旦旦他会逐渐好起来，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他自然明白自己的大限将要尽了！

而他毕生的梦想，以秦楚争霸中楚国为原型，借东南有天子气的谶言从而构建的江东帝业只怕也将如梦幻泡影！

他，不甘心！

但人岂能违背天命？

周瑜骑在马上环视周遭，旋即轻轻挥动手臂，做出看似有气无力，但却是这世上最有力量的举动。

进攻！

顷刻间，东吴士兵列阵前行，黑压压如潮水般涌向坚不可摧的江陵城。

箭如雨下，喊杀震天。

但这些仿佛都和周瑜无关。

他此刻想要唱歌！

唱什么呢？

无数的诗词歌赋，乡间俚曲在他脑海中翻滚。

“江东帝业……”

“楚……”

他想起了自己前半生为之努力的事业，想起了那个早已在世上消失但却一直存在他心中的影子。

“伯符……”

周瑜轻声呢喃，脑海中响起了那个人最喜欢的一首楚辞，于是放生唱了起来。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

他有些惊讶。

随口哼唱，居然出乎预料的好听！

此时此刻，他感觉冥冥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他，催促着他唱下去。

他想要继续唱下去。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

不需要配乐。

此刻战场上呼啸的风声，士兵的喊声，隆隆的鼓声，这些都是世间最优美的旋律！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子魂魄兮为鬼雄！”

周瑜坐在马背上，放声高歌，如癫如狂，如痴如醉！

鲁肃等人凝目注视着他，注视着这个天纵之才的旁若无人，最终所有人都一言不发，默然在侧，神色中有崇敬，也有同情，更有无尽的哀伤。

他们的大都督，快要死了！

于是，这种哀伤传至东吴全军。

曹仁顿时倍感压力。

往日里畏畏缩缩的东吴军突然像是打了鸡血，不要命的向前冲杀！

身中箭矢，那就把箭杆掰断继续冲！

肠穿肚烂，那就把肠子塞回去继续杀！

只要他们的脑袋还在，只要他们的呼吸还有，那就死不旋踵！

他们的大都督就要死了，他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死吧！

无论是自己还是敌人，全都死吧！

片刻之后，曹仁身上满是鲜血。

有他自己的，也有别人的。

他此刻人已经彻底麻木，只是机械的挥舞着长剑，夺取着一个个慨然赴死的生命。

生存或死亡，这一刻已经没有人去多想了。

只是挥剑，挥剑，不停的挥剑！

………………………………

刘备望着城头厮杀，呼吸渐渐变得急促，热血涌上心头。

“江东豪杰如此之多！”

“江东之士如此之勇！”

“三弟，你我助周郎一臂之力！”

这一刻，他将诸葛亮所说的一切谋划都抛在脑后。

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年轻之时，仗剑游侠，舍生取义！

张飞也是满脸激动。

他也和刘备有着同样的性格。

此所谓惺惺相惜。

“只可惜二哥不在，否则你我三人将再度纵横驰骋！”

“是啊，可惜了！”

刘备轻轻叹息。

就在此时，江陵城北响起一连串苍劲有力的号角声。

“报！”

“徐晃领军前来救援江陵，此刻距城不足五里！”

刘备吃了一惊。

此前关羽领军在北方阻击敌军，而徐晃出现在这里，意味着关羽终究没有拦住所有曹军！

但刘备旋即释然。

曹军救援江陵城的决心很强，虽然曹操没有亲至，但也是精锐尽出，关羽能挡住乐进、满宠、文聘这些人已经很厉害了！

毕竟关羽兵不满万！

城头上，曹仁正在经历情绪过山车。

他先是从大悲到大喜，又从大喜到大悲。

大喜，自然是援军来了。

而大悲，则是徐晃只带领了几千人，并不足以击退攻城的东吴军，以及另一边收降荆南四郡而扩军五六万的刘备！

曹仁长叹一声，最终不得不做出了那个让他感到无比耻辱的决定。

撤退！

趁着周瑜还摸不清徐晃底细全军撤退！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虽然曹仁不知道这句话，但兵家之道天然相通。

于是，城头之上顿时变换起了大王旗。

数不清的如血葫芦一般的江东军士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这既有战胜强敌，攻克坚城的喜悦，也有对战死袍泽的哀痛，以及，对不久后将要永久离开他们的大都督的哀悼！

张飞想要率领骑兵追击，但刘备却微微摇了摇头。

归师勿遏。

况且曹仁也是天下名将，撤退时军阵不乱，断后的必定是精锐，贸然追杀必然损兵折将！

所以，来日方长。

张飞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但他还是心有不甘：“大老远从江南跑过来，就是看别人厮杀，不痛快，实在是不痛快！”

刘备笑而不语，旋即策马向立在原地仰头望天的周瑜而去。

“恭喜大都督……”

“大都督？”

“快来人啊！”

听到刘备的呼喊，鲁肃疯了一样从远处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仰头倒下的周瑜，满脸急躁，连连呼唤：“公瑾？公瑾！公瑾……”

不知过了多久，周瑜缓缓醒来，面如金纸。

“江陵城如何了？”

“攻下了，我们攻下了！”

“那就好……令人清点军器甲仗，北上襄阳。”

“嗯、嗯……”

鲁肃满口答应，但其实无论是他还是周瑜自己都清楚，江东的攻势已经是强弩之末，再也无法北上了。

周瑜望望站在另一边的刘备，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伤口处的剧痛让他很干脆利落的再度昏了过去。

鲁肃大惊失色，忙不迭高声叫道：

“来人，送大都督回营……”

“不，速送大都督回柴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