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旅长的橄榄枝

程默一行抵一营防御阵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这一路上众人奔波七八个小时了。

还打了一场不小的遭遇战。

一个个的自然是累的七荤八素，随时随地一躺就能睡着。

一营长杨瑞福本想将众人打散后补充下去，可一看这是一个成建制的战斗班，便打消了念头，让吴剑锋带队直接补充给了一连。

一营是524团主力，一连又是一营主力，每次大战都是冲锋在前，伤亡最多，尤其是班排级基层军官，已经牺牲一半儿了。

吴剑锋这个少尉一来，就被委任了一连三排排长兼三排一班班长，这個一班自然就是他程默等人了。

国军一个排，满编是44人左右，三个战斗班加一个火力支援小组以及一个排部。

而吴剑锋接手的这个三排，把还能战斗的伤兵算上，也才23个人。

战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打响，吴剑锋只能将这23人打散，重新编排，除了程默之外，编成两个班，一个班刚好十一个人，一班由他兼任班长，另一个班他任命奎子为班长。

还在编班之中，团部的电话就打到一营长杨瑞福的营指，上头找他要人，要的还就刚刚被分配下去的吴剑锋等人。

杨瑞福气的差点儿骂娘，但上峰有令，他不敢不听，只能派自己的通讯兵过来传令。

这边编班快要结束了，大家都还在相互熟悉阶段。

这一纸命令让大家伙都懵了。

程默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应该是他们缴获的日军少尉的行军皮包中的地图被发现，上头重视，想找他们了解情况。

这个估计别人也说不清楚，只能他去，于是就跟吴剑锋提议，他一个人过去说明情况，其他人留下。

前沿阵地本来就兵力不足，程默又去过旅部，韩宪元就没有派人护送他去旅部。

尽管心里有些害怕，但程默还是独自上路了，凭借对闸北环境的熟悉，他花了半个小时赶到了旅部所在地。

彭英见到满头大汗的程默，了解具体情况后，感到十分惊讶，这支补充兵小队居然打了一场遭遇战，一支鬼子便衣尖兵，就这样被眼前这么一个小年轻演了一场戏给送走了？

而且自身却无一伤亡。

这简直就是奇迹了，具体过程听上去简单，伪装诱导，再全歼，可这没有过人的胆识和智慧是做不到的。

这样的战损比，放在淞沪抗战以来，那可是绝无仅有的，这要是后方宣传报道一下，绝对是能振奋国人的。

不过，眼下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战场缴获要归公，这是纪律，但是在战斗中，实施起来那是有一定难度的，比如，你缴获了武器，直接就用上战斗了，这怎么算，总不能等你登记造册后，再发下去进行战斗吧？

这么干，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战场缴获，基本上是谁缴获的就归谁，至于事后怎么说，那是后面的事情。

一支补充战斗小队居然知道缴获的皮包里的文件的重要性，选择第一时间上交。

这本身就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当见到程默的时候，彭英旅长明白了，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但不是军人，还是四行仓库的留守人员，更重要的是，从他的谈吐中，看出他绝对是一位念过书，见过世面的年轻人。

如此人才选择留守，就已经是莫大勇气，还直接参加了战斗，这就更了不得了。

“小伙子，你对这支日军便衣尖兵潜入咱们的防区内的目的有什么看法？”彭英旅长瞬间对程默来了兴趣，起了爱才之心，想要考考他。

程默焉能看不出来，这彭旅长是看上他了，他又怕再被要求他入伍，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老彭，你这是强人所难了，他一个小年轻，没当过一天兵，哪懂得这个？”一旁的参谋长见程默不开口，似乎明白老伙计的意图，过来激将道。

“他们随身携带地图以及指引工具，我想，应该是寻找我军有价值的目标，引导飞机轰炸，以达到摧毁目的。”程默看了一眼参谋长，缓缓开口，“我不知道他们要找到目标是什么，但可以从他们的潜入进来的路线可以做出判断，二位长官相信都看出来了。”

彭旅长与参谋长相互对视了一眼，显然是被程默的回答给镇住了，这个程默才二十出头的样子。

他们在这个岁数的时候，才刚刚上军校，连地图都还没看明白呢，而眼前这位居然一眼就看穿日军便衣尖兵的目的。

这是需要极高的军事素养才能做出判断。

“两位长官不必如此看着我，我只是平时喜欢读一些战争类的小说，爱瞎琢磨，这些不过是我的猜测。”程默忙解释一声。

“琢磨，猜测，你这样的猜测有几个能做到？”彭英沉默一会儿说道，“程默，你不用回去了，来旅部，给我当参谋如何？”

“报告旅长，我不想从军！”果不其然，程默直接拒绝了。

“你既然不想从军，那你为何与吴剑锋等人在一起，还作为补充兵员来我262旅。”

“当今的中国，并不缺会打仗的热血军人！”程默说道，“我跟着吴少尉他们不过是给现在的自己找点儿事儿做，况且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打完这一仗，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那比当兵更加有意义！”

“还有什么比当兵上战场杀敌更有意义？”参谋长好奇的问道。

“搞枪，搞炮，搞教育，振兴经济，发展科技，强大我中华！”程默大声说道，唱高调谁不会。

“说得不错，可眼下你能够静下心来搞这些吗？”彭旅长鼓掌赞叹一声，作为德械师的旅长，他怎么能不明白，打仗打的是资源，打的是科技，没有这些，再英勇的士兵，吃不饱肚子，没有先进的武器，如何能打胜仗？

其实程默知道，如果他顺势从军的话，未来发展肯定不会差，但他仔细考虑了一下，自己所学，在军中一开始或许能够崭露头角，未来只怕是无法跟那些牛人相比，何况在国军，他什么都不是，想混出一个名堂来，注定不容易，就算有姐姐程华支持，到头来，还是个杂牌。

而如果自己留下大上海，留在这凶险莫测的敌占区，反而会大有所为。

而且，他还要去找组织。

这具身体可不是一个人，他在日本可是加入了旅日共产主义小组的，是一名光荣的预备党员。

而且根据记忆中的有限信息推断，他很可能属于那个震惊世界的前苏联情报小组——拉姆扎小组的外围成员。

他回国之前只是担任一些外围交通任务，很多时候并不知道任务的内容，上面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回国也是组织安排，但是回到上海后，他就跟组织失联了，所以，他必须留在这里，等待组织的召唤。

一旦从军，那就彻底断了关系了，何况，他似乎回上海还是带着任务的，具体是什么，他并不知道。

要等见到自己等的那个人才行。

“报告彭长官，不能，但我还是不能答应您的要求！”程默还是拒绝了，这事儿必须坚持。

“给我个理由？”彭英有些不悦，这年头，还没见过这么犟的年轻人。

“我姐姐不让。”

“噗……”这个理由把一旁端着茶杯喝水的参谋长一下子就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