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大捷

“你们缴获的这个地图倒是帮了我们不少忙，但是你不愿意入伍，这个奖励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给你算……”

“两位长官，其实奖励荣誉什么的不重要，你们要是能给我点儿……”程默一伸手捻了几下手指，很明显，就是想要点儿钱。

他想要在大上海生存，没钱可不行，反正国军杀敌是有奖赏的。

但是彭英眼皮子一挑，却是假装没看见。

“这样，你先留在旅部，先当我一段时间参谋，编外的，按照少校的待遇给你发军饷如何？”为了留下程默，也是用尽了手段和办法了。

“彭长官，既然都来了，我就想去前线跟鬼子干一场，也不枉我舍命来一回。”不给钱，还是去前线杀鬼子来的实在，那可是实实在在的积德，子孙后代的福报。

况且，这么好的增加战斗经验的机会，他能放弃，虽然前线非常危险，可待在旅指挥部就没有危险？

那鬼子的飞机可是专挑这种重要目标轰炸。

彭英彻底没脾气了，这好说歹说，程默这家伙就是不肯留下来，非要去前沿。

心中不免恼火：“好吧，那你就回去吧。”

“多谢彭长官。”程默感激一声，转身就走，忽然想到什么，又转身回来，“另外，我还有一个小小的建议，仅供彭长官您参考一下。”

“有话就说。”彭英有些不耐烦了，程默这样的年轻人，他还是第一次碰到，油盐不进。

“日军并不知道他派出这支便衣侦查尖兵出事儿了，我们何不在防线上开一道口子，放日军进来，然后再引导他们飞机轰炸他们呢？”

“这小鬼子又不瞎，怎么会那么容易上当？”

“这个就要看我们设置的假目标逼真与否了。”

“这口子一旦开了，那想堵回去可就难了！”参谋长犹豫了一下说道。

程默这时候不开口了，他有些高估国军的战斗力和执行力了，这要是换做是共产党的军队，换上国军现在的武器装备，这淞沪会战会不会打的小鬼子怀疑人生都说不定。

连日来的败仗，伤亡巨大，全旅上下都弥漫着一股失败的情绪，士气和斗志都不振。

这个时候是最需要一场胜利也鼓舞斗志和士气了。

这個道理彭英也是明白的，也很心动。

“程默，这样，你先在旅部休息一下，等天亮后再回去。”彭英看程默还站在那边，一挥手，吩咐一声。

这小家伙性格虽然有点儿膈应，可这脑子确实灵活，想法也是极为大胆，有点儿剑走偏锋的味道。

程默在旅部找了个墙角对付睡了两个小时，等天亮后，又找炊事班要了三四个馒头，一边咬着，一边循着夜里的路往自家阵地而去。

拂晓时分，薄雾掩护之下，日军以一个中队的步兵，在两轮炮火的准备下，又对524团所属阵地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经过一个小时的战斗，524团打退了日军的进攻，自身也伤亡不少，尸体是一具又一具的往下抬。

而日军的伤亡却相当有限。

程默赶回的时候，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他现在所属的一营一连刚好在鬼子进攻的刀口上，吴剑锋带领的三排因为弹药充足的缘故，不但守住了阵地，伤亡也是最小。

不过，两个班二十二人，留在阵地上，还能战斗的只有十七个了。

昨天晚上还一起干掉鬼子一支尖兵，还说着等仗打完了，回家说个媳妇儿的，今天就已经没有办法再睁开眼睛了。

阵地上硝烟弥漫，火药味跟鲜血的味道混在一起，刺鼻又呛眼。

鲜血，残肢断臂，还有洒落在壕沟里的肠子，以及被削掉的半片脑袋，死不瞑目的眼神。

真正意义的战场，程默还是第一次见到，那种惨烈之景瞬间令他的胃部痉挛起来……

呕……

程默努力的想要控制自己不吐出来，可当他看到一具被炸成两截的同胞尸体的时候，再也忍不住剧烈的呕吐起来。

这一吐不但把刚吃下去的馒头吐出来，还把一肚子苦胆水也吐的一干二净。

“程默，没事吧？”吴剑锋走过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递给他一只水壶。

“没事儿。”程默感激的接过水壶，灌了一口冰冷的水，强行将胃部的不适感给压了下去。

“我第一次上战场，也跟你一样，吐的一塌糊涂，我当时的班长给我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说我是懦夫，胆小鬼，后来，我听别人说，他自己还不如我呢，第一次上战场还尿裤子了呢！”

“呵呵……”经过吴剑锋这么一说，程默心里好多了，其实他有这个心理准备，但纸上看到的，总比不上亲眼所见。

终于明白，军人不畏战、不怕死，却比任何人都希望和平的道理了。

“班长，小鬼子只是暂时退下去了，他们一定还会组织进攻的……”程默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天边传来一阵“嗡嗡”的飞机马达轰鸣的声音。

吴剑锋抓起胸口的缴获的日军望远镜朝天上望去，急忙迅速的下令：“快，注意防空，是小鬼子的飞机！”

阵地上顿时慌乱起来，大家都朝最近的防炮洞跑了过去，程默也是连滚带爬的跟随吴剑锋躲进了附近一个防炮洞。

说是防炮洞，还不如是一个土坑，上面用木桩支撑门板搭建的，在覆盖泥土，只有基本的防护能力，这要是炸弹落的近的话，爆炸的冲击波之下，团灭都有可能。

只能听天由命了。

但是这一次，他们的运气相当不错，这些飞机居然没有给他们投下炸弹，反倒是向另一个方向飞去。

数十架飞机，将成吨的炸弹倾倒而下。

剧烈的爆炸声传来，升腾起来的火焰云将闸北的天空都烧红了，如此猛烈的轰炸，是近半个月来，日军出动的飞机数量架次最多的一次，显然是有一次有目标的轰炸计划。

四行仓库楼顶之上，88师师长孙济远看到这一幕，朝身边的参谋长张柏亭感慨一声：“柏亭兄，这些炸弹若是落到你我头上，有多少人能生还？”

“不知道，但日本人应该不敢轰炸四行仓库，只要有一颗炸弹落到对岸去，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张柏亭手一指苏州河对岸说道。

“彭英那边怎么样，可有电话？”

“报告师座，262旅电话！”一名参谋急匆匆的爬上楼顶，快步跑过来禀告一声。

孙济远迅速的回转，下楼，来到自己的指挥部，从通讯兵手中接过电话：“喂，我是孙济远！”

“师座，大捷，大捷呀，日军整整一个中队，统统报销了！”电话那头彭英无比激动的说道。

“你，你说什么一个中队的日军，刚才日军飞机轰炸的不是伱们的阵地，怎么还大捷了呢？”孙济远呆住了，如此狂轰滥炸，他担心262旅伤亡惨重呢，谁知道，这个电话不是来报伤亡要增援的，居然是报功的，“彭英，你可别胡说八道，我都看到了，日军的飞机轰炸的就是你部所在阵地？”

“师座，日军轰炸的的确是我方阵地，可阵地上没有我方的人，是进攻的日军一个中队……”

“你们是故意放他们进来的，不对，你们怎么知道日军会出动飞机轰炸，而且还恰好轰炸的你们的阵地？”孙济远又不是糊涂蛋，立马就察觉到这里面有怪异的地方。

“师座，我们也是赌一把，没想到还真赌对了……”彭英在电话里那个得意。

他做这个决定是担了很大干系的，甚至都不敢提前汇报，怕孙济远不同意，因为这个太冒险了。

一旦撕开扣子，日军就会迅速扩大战果，万一日军的飞机没来，那就惨了，得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堵住缺口。

而且轰炸机上的鬼子也不是瞎子，不看地面上人就扔炸弹吗？

还别说，他们还真就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