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进退两难

看到鬼子手里举着小白旗，在一连阵地前将战死的日军尸体一一的抬了回去。

此等场景，在闸北打了两个月多月的仗的谢中民都没见过，苏州河对岸的观战的租界百姓和友邦也没见过，这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大日本帝国皇军”吗？

“吴剑锋！”

“到。”

“你们连打的好，我要上报师座，给你们请功，奖赏！”谢中民激动的一拍吴剑锋的肩膀说道。

“谢谢团座。”吴剑锋一咧嘴，表情略显古怪，可又不好多说什么，他也怕程默现在跟他翻脸，直接撂挑子走人，所以，干脆选择不说。

“总结一下战斗经验，晚上开会的时候跟其他连讲一下，我们现在是孤军，坚持越久，就是胜利！”谢中民激动的挥舞手臂，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是！”

随后，谢中民简单视察了一下一连阵地，发现一连真是把阵地的防御做到了滴水不漏，有些地方那个甚至他这个团长都没有留意，堪称典范，身为连副的吴剑锋居然不是中央军出身，真是啧啧称奇。

当得知524团一连的兵只是补充了四轮，第五轮的时候只是少量补充之后，才有些明白，为啥一连的战斗力还保存的如此好了。

相比而言，其他连就差了不少，但胜在此刻都是斗志昂扬。

决心要在四行仓库跟小鬼子死磕一场。

……

“小默，这战斗经验总结，该怎么写，你拿个主意？”谢中民一走，吴剑锋就把程默给揪了出来。

“巷战的要点，无非就是杀伤敌人，保存自己，敌众我寡，我们又处在孤立无援之境，那么这仗怎么打，吴哥想过没有？”程默眼皮一抬，一副毫无生气的语气问道。

“那还能怎么打，听上峰，好多处都错了的命令呗！”

“上封的命令要听，可吴哥你手下百十来号弟兄的性命都在你手上呢，你打的好，弟兄们就少死些，打的不好，就会多死人，你是想少死人，还是多死人？”程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这些家伙不是没脑子，而是不愿意动脑子，还是不能让他们太过依赖自己了。

“自然是想少死人了！”

“怎么这边毗邻租界，鬼子怕惹怒西洋人，不敢用重炮，毕竟他们也怕炮弹一個不小心落到租界，那就得罪洋大人了，但他们一定不甘心失败，一定会想别的招，我想无非就是想用偷袭的方式……”

“这是不是缺德点儿了吧？”

“吴哥，都你死我活了，我们都没用国际明令禁止的毒气弹，那用什么手段都不为过。”

“可这一时半会儿，我从哪里找生石灰？”

“这个不难，我知道附近有个营造场，那里就有，安排几个弟兄去扛几袋回来就行了。”程默道。

“好，就照你说的办。”吴剑锋把这件事记录下来了。

“咱们弹药虽然充足，但也好省着点儿用，因为我们没有任何补充，得注意战场收集，不要浪费，如果想坚持的时间更久的话……”程默不说了，其实四行保卫战不过打了四天四夜就结束了。

虽然悲壮，可开始的轰轰烈烈，结束的就有些索然不知味了。

明明可以再支撑一段时间的，奈何蒋某人的膝盖太软，洋人也特么都是怂包蛋，外强中干。

说起来真无奈。

自己藏起来的坦克可不能让鬼子发现了，他藏的很隐蔽，用一些旧家具和房屋倒塌的彖子给挡着，看着就像是被炸塌的废墟，一般情况下是发现不了的，除非运气是真的不好。

鬼子们收尸回去了。

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冷风呼号，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枪响，那是来不及撤走的国军士兵在与鬼子周旋。

他们一旦被围，孤立无援，弹尽粮绝，最后的结局会悲惨。

闸北已经绝大部分都被日军占领了，而现在就剩下四行仓库这块弹丸之地了。

就是这么一个弹丸之地，居然是一根难啃的硬骨头，大日本帝国皇军算是牙尖嘴利了，下嘴啃了半天，不但没啃下来，还把自己牙给崩了，血流了不少。

虹口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内，松井石根大将接到汇报，脸阴沉如水，一个小小的仓库，焉能阻挡皇军的兵锋？

拿下，必须拿下！

松井石根一个电话打到进攻四行仓库的日本海军陆战队指挥官的指挥所里，将大川少将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大川少将在电话内再三保证，一定会尽快攻克四行仓库，这才让松井石根满意的挂了电话。

一个小小的四行仓库是满足不了松井石根的胃口，甚至上海都不是他最终的目标，他的目光早就盯上了国民政府首都了。

要是能攻占民国的首都，他松井石根就能名垂青史了，所以，他决定不顾大本营的“止于上海，不扩大战争”命令，西进！

望着今天的伤亡数字，大川少将决定将上海海军陆战队第10大队调过来，担任主攻。

而今晚，他决定不让那座堡垒式的仓库里的中国人好好休息，他要挑选一批精锐的士兵对其发动夜袭。

城市夜战，他们不怕。

……

与此同时，四行仓库临时指挥部的会议室内，一营的排长以上军官集中在此开会。

由团长谢中民传达上封的指令。

坚守四行仓库，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将四行仓库变成这四百多名官兵最后的坟墓。

每个人都重新认识了一遍，他是临危受命过来的，跟一营的官兵并不熟，除了几个营连长之外，大部分都是第一次见面。

“报告团座，三连连长石美豪！”

“二连连长邓英。”

“机枪连连长雷雄。”

“机枪连排长杨德余……”

“排长王长林、尹求成、唐棣……”

望着这一个个鲜活坚毅的面孔，谢中民的眼睛湿润了，都知道，困守孤地，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可没有人认怂，没有人退缩，甚至连还有伤没好的，都主动要求归队了。

多么好的军人呀。

“今天打的不错，特别是一连，毙死毙伤鬼子数十人，堪称我辈军人的模范！”谢中民慷慨激昂的说道。

这已经不是战前动员了，是凝聚战斗意志和统一思想。

……

程默早早回了盐一仓，今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出手，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离开一连，到时候没了他，一连还不能打仗了。

况且他是人，又不是神，人是需要休息的，不养好精神，第二天还怎么打仗？

这一晚上确实很热闹，在对岸无数百姓也是彻夜难眠，鬼子意图从苏州河北岸偷袭，他们还特意从水中过来，结果掉进了岸边一连设置的生石灰陷阱，生石灰遇到水，那是什么情景？

七八个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小鬼子直接当场就烫熟了，那扑棱，翻滚，惨叫声，跟鬼哭狼嚎一样。

水面上的偷袭失败了，其他地方也是一样，鬼子再一次损兵折将，乖乖缩回去舔伤口了。

只有河南岸的百姓欢呼雀跃，那场面就跟过年似的。

这可把英国人吓坏了，赶紧派兵驱散河岸的百姓，免得刺激这日军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第二天一早，租界内的各大报纸，将前天下午的鬼子举白旗收尸，还有夜晚偷袭四行仓库失败的消息报了出来。

彼时上海还没有完全陷落，租界更是国中之国，日本人还控制不了租界的舆论和报纸。

所以，四行仓库这一战的消息迅速传遍全国，引发全国百姓热情高涨，甚至在国际上也得到了相当的关注。

日军举白旗的照片被广泛转载，传播，成为抹不掉的耻辱，听说松井大将看到后，直接就给工部局和公董局方面施加威胁，要求查办这些刊登照片的报纸。

但是此举被拒绝了，新闻自由好歹也是西方的价值观，他们若是连自己的遮羞布都不要，那还怎么PUA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