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算盘
在一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姜燧先所有人一步,走进了白马庄园。
顾轻焕和几个持枪机器人紧随其后。
娇弱漂亮的沈蓉刚想抬手说些什么,沈校紧紧抓住了女儿的手,用力捏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更甚:“请,请,总督先生里面请。”
在往宴客厅走的时候,沈校在心中急速盘算——总督刚才的举措究竟是什么意思?
医疗费由总督府承担……难道是姜燧这个凶残的总督杀了太多人,见沈家可怜,突然心慈手软了?
不,不可能!
沈校的渠道更多,知道更多灰眼宫沦陷当天的细节。他听说姜燧直接把一个准备“办事”的军官从床上拖下来,在客厅乱枪把他打死。
这也是为什么在见到荷枪实弹的护卫走进庄园时,沈校还得笑脸相迎。
沈校丝毫不怀疑,如果他敢多废话一句,总督就敢把装甲车开进来。
所以……不是仁慈,是什么?
做惯生意的沈校,下意识的就开始用穷举法,猜测起姜燧的用意。
要么是向沈家释放一点点善意,表达愿意合作的想法;要么就是堵死沈家找的借口,坚持以最大力度查缴财产。
沈校想了想,觉得应该是第一种可能性偏多一些。
倒不是因为他有多么乐观。
而是以新任总督的性格,如果有什么不满,一定是当场机枪扫射,炮击庄园。
姜燧没去理会这对父女的小动作,大大方方的打量着白马庄园在夕阳下的美景。
“很不错的园林,住着不空旷吗?”
跟统治者讨论豪宅向来都是十分危险的话题,沈校脸色一滞,连忙解释道:“沈家产业需要很多人打理,您看着大,其实人很多的,热闹。”
姜燧饶有兴趣的左看右看,继续夸赞道:“庄园打理的很不错。”
沈校感受着自己加快的心跳,缓慢笑道:“总督先生,因为我认识一些技术不错的工匠……如果您的宫殿需要,这些人以后就是您的了。”
“不用不用,我对现在的总督府很满意。”姜燧依然是和老朋友闲聊的语气,“就是有点好奇,沈先生有空打理庄园,怎么没空加固一下矿洞呢?”
很简单的一个问题,杀意却扑面而来!
要是回答不好……
“总督先生,您初来乍到,很多事情不清楚。”沈校浑身一颤,立刻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千叮万嘱矿工们不要违规操作,结果他们不听啊!这才酿成了事故。”
“我们矿也没挖到,又得负责赔偿……还惊的您出马,您看看这闹的。”
姜燧意味深长的看了沈校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在这种事情上,沈校没什么说谎的必要,姜燧也相信沈家控制的矿洞一定会有一些象征性的“安全守则”。
但是,姜燧也知道,这些所谓的安全守则,非但保护不了矿工,反而会成为压榨他们的工具!
高额的赋税任务每时每刻都压在矿工们的头顶,想要挖出足够多的矿石,就必须违反规定,必须进入那些随时都可能倒塌的深层矿洞。
在连吃饭都没有着落的窘境下,违反安全守则是这些矿工们唯一的选择。
一旦出现意外,早就与沙鼠帮勾结在一起的沈校就能借口矿工们违反守则而拒绝赔偿。
这个沈校,看似文明,实际上就是一只披着衣服的野兽——他做的事情从本质上来说,和沙鼠帮没有一点区别。
同样是掠夺,同样是杀人,沙鼠帮被强势扫平,沈校却能冠冕堂皇的住在豪宅里,甚至还能和新任总督侃侃而谈,甚至还能把过错归咎于死者。
如果说沙鼠帮是趴在皮肤上吸血的水蛭,那以沈家为代表的资本便是暗藏在皮肤下的毒瘤!
比起拿着枪炮的施暴者,沈校更懂得如何运用利益的力量,想尽办法将统治者拉拢到同一個阵营来。
当总督本人成为既得利益者的那一刻,以后所有针对沈家的动作,都只能是表面工作。
“很狡诈,算盘倒是打得很好。可惜,眼界太低。”
……
聊着天的功夫,几人总算走过庄园的小道,推开刻着许多华丽的花纹和装饰的大门,来到了宴客厅。
门开启后,迎面而来的是一道长长的红色地毯,顶部天花板挂着的水晶吊灯更是堪称壮观。
沈校请姜燧坐到主座上,用带着歉意的语气说道:“总督先生,您在这里稍坐一会,尝一尝我们自家茶园种的茶叶。”
“有些食材得在做好之后几分钟内食用口感才好,我去催一下后厨,您见谅。”
说完之后,沈校带着管家快步离开了宴会厅。
偌大的宴会厅中,很快就只剩下了姜燧、顾轻焕和沈蓉三人。
姜燧伸手把玩了一下桌上的水晶酒杯,抬眼看向有些坐立不安的沈蓉:“刚刚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沈蓉被吓了一跳:“总……总督先生,没有,没有!”
“只要不带着恶意,说话不会成为一个人的罪名。”姜燧把酒杯放下,“有什么想说的,你完全可以说出来。”
女孩没有她父亲那么多弯弯绕绕,情绪基本都写在脸上,此时颇有些难为情:“可是总督先生,父亲不让我说……”
这还真是个天真小白花?
完完全全一个知书达理贵族千金的形象。
如果说刚刚进来时那一番说辞,是“晓之以理”的话,那沈校把沈蓉单独留下来,恐怕就是想利用她的性格,对姜燧“动之以情”了。
“你父亲只是不让你当着他的面说罢了。”姜燧晃了晃杯子,很贴心的提醒道,“他把你留在这里自己离开,用意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沈蓉愣了愣,连忙站起身,提起裙摆行了个标准礼:“总督大人,我无权过问您的决定,可我还是希望您能原谅我的冒犯。”
“我……我想知道,您今天来,是为了惩罚我父亲的吗?”
姜燧神色一点变化都没有:“你没有你父亲的狡诈,但却比他能看清更多事情。”
在沈校还用利益做算盘,觉得自己能保全产业的时候,不懂这些的沈蓉反而察觉出了姜燧的真实态度。
沈蓉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总督大人,我求求您,饶了父亲吧,我可以向您发誓,他是一个好人,请您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