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全民进化

鹿不二的眼瞳被稍纵即逝的寒光所照亮，那个老祭祀的头颅瞬间高高飞起，浓腥的鲜血迸溅出来，洒落在黄金的光辉里。

黑色兜帽的男人们从天而降，大开杀戒！

这一幕对于众人而言就像看到天神下凡，那些戴着兜帽的男人们穿梭在墓园里，手起刀落掀起一道道寒光，如同割草般轻而易举的斩断狂信徒的头颅，溅起的鲜血如烟花般四溅。

那些干尸也在刀光剑影里四分五裂。

兜帽男们的呼吸如潮水般汹涌，气势惊人。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

也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来自何方。

但是这一刻，他们就是这个墓园里的救世主。

尤其是那个看似是首领的男人，他手里夹着一根烟，腰间挂着一柄染血的太刀，漫步在混乱的战场上，神情寡淡冷漠。

值得庆幸的是，这些兜帽男没有对任何幸存者下手，他们的目标似乎就只有那些畸变的信徒和干尸，展开了无情的屠杀。

事实证明鹿不二的判断是对的，因为这些兜帽男的胸前也佩戴着金色的树状徽记，大概率就是那本日记里记载的阿卡夏圣教。

他们显然不是普通人，要比这群异教徒更强。

“所谓的，进化么？”

他默默看着掌心的印记，漆黑的色泽已经变得很淡了，看起来就像是纹身一样，那种进食的欲望却还在影响着自己。

“何赛，我们活下来了。”

“是啊鹿哥，但你身上的臭味让我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难兄难弟瘫坐在草丛里对视一眼，都笑了。

安警官和张老板也都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大家抱在一起嚎啕大哭，鼻涕和眼泪混合在一起，一路走来的恐惧和彷徨尽数在这一刻宣泄了出来，心里泛起绝境逢生的颤栗。

随着战斗逐渐接近尾声，兜帽们也在打量着这群人。

“难得一次性有这么多的破茧者存活，可惜质量参差不齐。”

“大多数都是低能种，但只要有一个高能种就赚了。”

“这群人赶上了畸变者制造的生命灾难，还能在这么多异鬼的围攻下活下来，肯定有好苗子在，到时候少不了你们的功劳。”

看似首领般的男人淡淡说道。

恰好此刻，迷雾里冲出了一个人，竟然是那個受了重伤的中年土豪，他连滚带爬的冲出去，大喊道：“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只要你们把我带出去，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救救我！”

这个中年土豪最终摔倒在地，双手死死抓住男人的脚踝。

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被自身的欲望给吞噬了吗？”

男人低头望向他，冷厉的眼神里却流露出一丝厌恶至极的表情，从口袋里摸出一柄左轮枪：“谁允许你碰我的，你个劣等种。”

砰！

一枪。

鹿不二等人震惊的视线里，中年土豪被一枪爆头，脑子开花。

寒意在他们的心里弥漫开来。

原本以为他们遇到了救世主，但现在看来这群人也绝非善类。

男人瞥了一眼他们震惊的表情，默默地收起了左轮枪，带领下属向着那尊燃烧的黄金古树跪拜，沐浴在灼热的光辉里，虔诚祈祷：“我父在天，愿尔名圣，尔国临格，尔旨皆成。”

果然如此，黄金古树是他们的信仰。

“我叫青木，来自阿卡夏圣教的审判官，现在我代表至高联邦将你们记录为第583274批破茧者，破茧信息已经记录。接下来，你们将会被安全的护送到就近城市，但在之前……”

青木抬起一根手指，下令。

这一刻，包括鹿不二在内的幸存者们全部被控制了起来，一架直升机破开迷雾，降落在他们的背后，寒风刺骨。

“保险起见，再去检查一下，如果有精神出现紊乱现象的劣等种，就地格杀。”

青木冷漠吩咐道：“武器什么的也都收走，省得他们在回去的路上闹事。”

安警官出于本能反应抬枪戒备，却因为伤势过重而踉跄了一下，最终被一脚踹翻在地，鲜血和泥土混合黏在脸上。

“放弃吧警官先生，他们不需要你的保护了。”

男人弯腰捡起他的配枪，嗤笑着跨过了他，淡淡说道：“没必要为了别人送死，这东西我就先替你保管一下。”

“快快，把手举起来！”

张老板强撑着抬头，用尽全力举起手，压低了声音提醒。

砰砰砰！

枪声响起，团队里至少有八个人被当场爆头。

鲜血喷溅在众人的脸上，他们的表情都变得呆滞起来。

经过检查以后，鹿不二并没有被查出问题，那个金属外壳已经被他丢掉了，至于掌心的印记也并没有引起怀疑。

“当神树降临世界，异鬼的出现崩坏了旧的秩序，人类获得了进化之路的力量，通过天赋被划分为不同等级。但也有人，会因得到了进化的力量以后，反倒被自身的欲望给吞噬，变成污染者。”

青木指着已经死去的中年土豪：“至于这种被污染的人，我们一般称之为劣等种，必须要旧地格杀，否则……”

这一刻，众人忽然发现。

无论是死去的中年土豪，还是刚才被枪毙的那些人。

他们的尸体竟然都在抽搐，皮肤竟然出现了腐烂的现象。

“他就会变成伱们刚才看到的那些干尸，即异鬼。不仅如此，这种异鬼还具有自我分裂的特性，能够繁殖出更多同品种的异鬼。”

男人笑了笑：“而这种异鬼，实际上还是最弱的。我们至今都不知道异鬼究竟从何而来，那些古老又强大的生物为何会入侵我们的世界，形成一座座往生之地，又或者生命禁区。”

巨大的信息轰炸着鹿不二等人的三观。

“作为能在往生之地里生还的破茧者，你们很幸运。”

青木彻底浇灭了他们回归曾经生活的，最后一丝希望。

“欢迎来到五百年后，诸位。”

·

·

这一天，鹿不二的世界观崩塌了。

当然，其他人崩的，或许比他还要严重。

这不是游戏，也没有所谓的穿越，更不是什么世界末日，只是时间一晃而过五百年，沧海变成了桑田，物非人非事事休。

五百年的时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的人生，顷刻间崩塌。

这群人里只有鹿不二这种孑然一身的短命鬼还算有点承受力，无论是安警官还是张老板，亦或是身边的何赛，全都陷入了绝望。

破茧者们在麻木中登上了直升机，审判官们给他们分配了救急军粮和纯净水，饱受饥渴的他们仿佛如获新生，感动到泪流满面。

活下来的感觉真好。

然而当他们转念想到自己的家人，又变得失落起来。

鹿不二蜷缩在机舱的角落，他没有家人可以思念，唯一的朋友也在身边，但他还是用了很长时间来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

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就像是一场梦。

而他右手掌心的灼痕却在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至于即将抵达的神根城，他们一无所知。

内心只有迷茫和彷徨。

大家的武器都被搜刮了，连贴身物件都没了，像是耳环和戒指以及手表之类的物件，包括钱包和手机都未能幸免。

看来这是青木等人惯用的捞油水伎俩，从破茧者的手上搜刮一些有用且值钱的东西，很多首饰都是黄金和钻石制成，属于硬通货。

安警官也没法阻止，倒是张老板很有眼力劲，硬是把自己一颗后槽牙给拔了下来献上去，那是纯金制成的假牙，在哪都是硬通货。

这么做当然是希望青木他们多照顾一下。

这批人虽然是救援者，但也确实不是善茬。

还是尽量讨好一下为妙。

对此青木也只是一笑，觉得这中年人挺上道。

鹿不二则用两个蛋黄派换取了一些情报。

青木根本不客气，一口气就吞了两个，欣慰的表示这东西如今已经绝版了，哪怕作为零食，它都很过气。

吃完以后，青木表示在座的各位的确是沉睡了五百年，因为他们都戴上了欧洛拉科技的虚拟头盔，被时间之茧所包裹。

幸存者们都不相信，尤其是何赛。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父母都没有戴上虚拟头盔。

难道他们都死了吗？

“一个虚拟头盔，为什么能让我们沉睡五百年？”

当青木听到他们的质问，只是不在意的笑了笑。

他冷笑着从一位幸存者身上拿走了断电的虚拟头盔，感慨道：“看在蛋黄派的份上，我就为你们解答一下吧。实际上，当神树从古老的地层里拔地而起，古老的神辉映照世界各地，神的力量改变了一切……而祂的根茎里藏着一种神奇的寄生虫。”

他拔掉头盔内部的神经枢纽，一把扯出了电线扔在地上。

只见电线的断口里竟然全都是纯白的蚕丝，一起被甩出来的竟然还有一只已经枯萎死去的蚕虫，被风一吹就碎成了齑粉。

“这就是时茧虫，因为它的存在我们才能活到今天。”

众人悚然而惊。

鹿不二感到一阵恶寒，他没想到欧洛拉的虚拟头盔里怎么会藏着这种诡异的虫子，而这种鬼东西竟然是贴合在人类的大脑上的！

他立刻就联想到了苏醒时裹住自己的蚕丝，很显然这不是个例，大概率每一个虚拟头盔里都有一只蚕虫。

太荒唐了。

他父母生前到底在研究什么东西？

“我们为什么会被封印？”

鹿不二忍不住问道。

“没人知道具体的答案。”

青木淡淡道：“目前最主流的说法是，人类触犯了古老的禁忌，遭受了可怕的天罚。危机之中，有人唤醒了卡巴拉生命之树，人类必须得到进化，以应对异鬼的入侵。区别在于，每个人在茧中沉睡的时间不一样。有的人仅仅沉睡了半年就已经破茧，还有的人至今都在沉睡中。只要被封入茧中，那就有着进化的可能。包括刚才被我枪决的劣等种也一样，只不过他们进化失败，变成了怪物……”

鹿不二愣住了。

地球剧变，神树复苏。

异鬼入侵，人类沉睡在茧中进化。

而这一切都跟欧洛拉科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父母也是其中的一员！

令人倍感压抑的沉默里，安警官忍不住提问道：“这么说来，欧洛拉科技推出的《净土》自始至终都不是一场游戏？”

“是的，我也是戴上了虚拟头盔的人，大概比你早十年苏醒。只要是可能具备进化天赋的人，都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收到虚拟头盔。当然，也会有一些漏网之鱼，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青木笑道：“当年大概有一半的人进入了休眠，被判定为具备进化天赋，他们陆陆续续苏醒，成为世界的先驱，现在已经老死了。在五百年后，过去不再重要，重点是迎接你们的未来。”

鹿不二沉默了片刻，大概明白了。

一切都是因为进化。

这就是进化所要付出的代价。

“至于这一切的起因，欧洛拉科技当年发布的资料片里不是都提到了么？北极的神树，神的遗产，神的文明，神的光辉。”

青木笑容玩味：“只是你们没当回事而已。”

破茧者们面面相觑，消化着巨大的信息量。

有些破茧者们是绝望的，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机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戴上了头盔，陷入沉睡！

他们认为自己是被欺骗的！

“欧洛拉科技，欧洛拉科技！”

他们抓着头发，崩溃大哭。

“当年我也跟你们一样无法接受这个现实，甚至会感到愤怒和绝望。我的运气不好，家人们都没有进化的资格。当我破茧以后，我的家人已经走完了自己的一生，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青木冷笑道：“但根据现有的研究表明，当异鬼们第一次出现在世人眼前的时候，最先捕食的就是那些具备进化天赋却未进入茧中沉睡的人。休眠，对你们而言，是一种保护。”

“当然有件事要提醒你们。”

他淡淡说道：“实际上，你们的人生倒也并没有彻底崩坏。卡巴拉生命之树系统，会对不同年龄段，拥有不同学历或阅历，以及不同区域等进行划分，从而评判最佳沉睡时间。同一区间内的破茧者，大概会在同一时间内苏醒。也就是说，此时此刻，世界各地内，会有大批你们的同龄人破茧，跟你们同一时间来到这个世界。”

“这就像是一款网络游戏，你们是同一批进入服务器的玩家，区别在于服务器只有一个，而且已经开放了五百年。在城市里破茧者们，已经集中保护起来。而在生命禁区里的破茧者，则需要我们来搜救。相比之下，你们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战斗素养更高一些。”

他顿了顿：“包括你们的亲朋好友……前提是他们戴上了头盔，说不定也只是比你们来早了几年而已。以如今的交通环境，除了各大生命禁区以外，前往世界各地都很方便，甚至都不需要签证。想跟他们团聚，也很方便。”

随着他的手按下了收音按钮。

广播频道的声音在机舱里响起。

“通报，北美大陆发现未知生命禁区，地点位于佛罗里达州境内，检测到破茧者的生命波动，请求军队介入。”

“斯特拉斯堡的生命灾害已经彻底清除，预计将在十四个月后完成城市重建，目前已开放旅游与探险项目。”

“紧急通知，冈仁波齐山脉疑似出现异鬼踪迹，请附近居民与游客们注意安全。普通人请务必聘用进化者保护，感谢您的配合！”

这些广播在破茧者们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

青木淡淡说道：“五百年的时间，人类的聚集地也会迁徙。因为地理位置和生态环境原因，你们原先生活的城市已经变成了生命禁区。那里会出现各种各样可怕的怪物和灾难。因此峰城市的市民，早就撤离搬到了隔壁的临海市，也就是如今的神根城。”

他顿了顿：“也是接下来你们即将抵达的城市。”

“头儿。”

有人凑过来，手里竟然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毕恭毕敬说道：“往生之地的信息碎片整理好了，请您过目。”

“接入神圣智体网络，开始分析。”

青木接过平板电脑，屏幕显示着由数据报告，他们临行前拍摄了往生之地，结合着战斗里留下的种种线索，逐步解析。

这个角度只有他自己能看到平板电脑的屏幕，所谓的神圣智体网络竟然根据墓园里留下的战斗痕迹，还原出了具体的逐帧图像。

从这批人踏足往生之地开始的所有画面，都完美重现。

不少人的表现都可圈可点，尤其是安警官。

直到青木看到了有人能顶着干尸的尖啸声反杀的那一幕。

“嗯？”

青木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包括他的下属们也都凑过来看。

因为这群幸存者在经历了那种尖啸声的袭击以后，都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表现出极度的痛苦，唯有鹿不二是个例外。

当年这支小队也经历过相同的事情，更能感同身受。

承受着那种级别的痛苦还能保持战斗力，就跟一个正在分娩的女人能挥舞着拖把跟歹徒搏斗一样离谱，说出来谁都不信。

“头儿？这怎么回事？”

下属很是吃惊，扭头询问。

“按理来说，只有掌握了神圣律动并完成第一阶段觉醒的破茧者才能够无视这种低级异鬼的侵蚀……当然，高能种除外。”

青木看完战斗回溯，转头望向机舱的角落：“这群破茧者里居然有两个高能种，看起来可以直接送去完成进化。”

鹿不二和何赛注意到他的目光，顿时警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