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我不想你为难呀

豪华游轮的甲板上,陈璟明显是刚刚出浴,只见她披散着深红色的长发,白皙如玉的脸颊泛着一抹诱人的酡红,斜露肩的白色长款卫衣能很巧妙的露出黑色的肩带和圆润的香肩,下摆很短刚刚能够遮住黑色的超短裤,白皙细致的大长腿踩着一双运动鞋。

这幅打扮是她精心准备的。

本来是想给鹿不二一个惊喜。

因为陈璟知道,自从得知父母死亡的真相以后,那个少年看起来没有表现得太过激动,但实际上已经有点不正常了。

她没办法做什么,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安慰。

只是刚换好衣服,她就感受到了海上的浓烈杀机,匆匆忙忙地出来便看到了海面上漂浮的一艘艘快艇,以及船上的狙击手。

当然还有那个嚣狂不可一世的女人。

气氛剑拔弩张到了极致,那女人的雷霆箭矢只差一秒就要射出去了,而她的头顶上空赫然也浮现出了一尊神魔的虚影。

那是鹿不二的暗质体,随时准备大开杀戒。

直到听到了陈璟的呼唤。

“穆琤师姐?”

穆琤的眼瞳才剧烈收缩了一下。

因为不久之前巴别塔收到的线报称,少君极有可能不是被掳走的,而是自主地叛逃了组织。安山疗养院里被杀的那些守卫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死于金属系命理。

但只有第二元首一脉的人不肯相信,但他们的眼里少君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背叛,必然是被胁迫以后的结果。

如今见到陈璟的时候更加坚信了他们的想法,因为她的手腕上赫然带着永恒锁链,很明显就是已经被控制了。

“阴雷!”

毫不犹豫地,穆琤全力释放了命理,炸裂的电光如潮水般汇聚在箭矢之上,顷刻间照亮了海天之间的夜色。

也就是在那一刻,杀手们手里的反器材狙击枪纷纷炸膛爆开,猝不及防的爆炸骤然把他们给掀翻在地,生死不知。

就连穆琤手里的魂刃都受到了影响,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一股从天而降的恐怖斥力掀翻,胸前的骨骼便骤然坍塌碎裂,那些破碎的骨头纷纷扎进了脏器里,让她嘴里止不住地咳出鲜血。

出手的人竟然是陈璟!

“少君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艘快艇险些在剧烈地颤动中解体,穆琤被死死压在了地上,艰难地抬起头,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出手的人根本就不是鹿不二。

而是陈璟!

只见陈璟额发飘摇,半遮魅惑的眼眸。

眼瞳里泛着圣洁的光辉。

穆琤怎么也不敢相信,她平日里素来照顾有加的小师妹,竟然会有一天对她下这么重的手,险些要了她的命!

“头儿,抬头看……”

一位被狙击枪炸伤的杀手低声提醒。

轰隆。

隐约雷鸣。

酷烈的黄金雷霆在黑暗里稍纵即逝。

穆琤这才抬起头,不知何时头顶上空的黑暗里浮现出了一尊狰狞的神魔,祂的手里握着一柄漆黑的木刀,刀锋上缠绕着电弧。

宛若巨神般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

尤其是刀锋上的电光,划破夜色的时候就真如闪电一般稍纵即逝,那股狂暴的压迫感如同黑暗森林里蛰伏的野兽。

穆琤在叛逃前曾经是联邦认证过的神使,即便在今天她的神圣加冕权依然没有被吊销,因为那些大人物们也是要面子的,既然下发了这种权利就不会通过法律手段强行剥夺,必然要派出更加强大的军人正面击败她,才能夺走她的一切荣耀。

当然,龙雀论外。

这也就是意味着穆琤真的很强,她所掌握着极其罕见的天象雷霆命理,在第五威严界里纵横无敌,鲜有对手。

但刚才她竟然不知道那尊神魔是何时出现的。

如果不是陈璟及时出手,她恐怕已经死了。

这个时候,鹿不二转身望向身边的坏女人,氤氲着电闪雷鸣的眼瞳里不带一点儿感情,但表达出的含义却很明显。

你啥意思?

“这是第二元首的得意门生,天赋非常好。虽然她前不久才掌握了异鬼术,但你猜猜她的异鬼术是什么级别?”陈璟悄悄地走到他的身边,在他耳边呵气如兰,仿佛说悄悄话似的。

当然,她的语气有些急切。

像是在解释什么。

“嗯?”

鹿不二微微挑眉。

“真理级。”

陈璟顿了顿:“穆师姐的天赋不如我们,为了融合在这种异鬼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接受了一次创生仪式才勉强活过来。如果我们要找到那个坐标,或许也少不了她的帮助。而且还可以通过穆师姐,套取一些有关于巴别塔的情报。我总觉得,军师知道点什么。”

“原来如此。”

鹿不二恍然大悟问道:“也就是说,这家伙算是我的韭菜咯?但如果她没了利用价值,我还是要杀了她呢?”

陈璟沉默片刻:“那可以让我动手么?”

鹿不二有点惊讶,他还以为她是念在昔日的旧情,想要劝他手下留情,但没想到竟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皱着眉问道:“为什么?”

陈璟幽幽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与其让第二元首记恨你,不如让她记恨我这个将死之人。”

这就让鹿不二很意外了:“第二元首对你怎么样?”

陈璟想都没想:“还不错啊,第二元首本意是想收我当她的学生的,虽然也有一些利益因素在里面,但她是组织里为数不多愿意对我好的人了。穆师姐对我也很好,一直把我当做师妹。”

鹿不二抬起眼睛:“我还以为你想为她求情。”

陈璟抿着朱唇莞尔一笑:“既然都要当你的小情人了,那么当然要体谅你一点,不是么?不然的话,我拿什么跟正宫比呀?”

其实很多事情以她的性格都不会去说,比如她既然选择了跟他一起私奔,那就意味着她彻底背叛了曾经的阵营,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再也没有退路可言。

整个世界,陈璟唯一能信任的人就只有他。

无论鹿不二怎样选择,对她好或者不好。

她都只能接受。

但她不会告诉他这件事。

因为她不想给他压力。

更不想把什么莫须有的责任感强加给他。

不想让他为难,不想让他愧疚。

从某种意义上说,陈璟还真是那种特别传统的女人,一旦认定了一个男孩子以后,就会把一切的重心都放在他的身上。

优先考虑他的喜怒哀乐。

至于自己的感受,则并不重要。

毕竟鹿不二跟巴别塔是有血仇的,那个男人迄今为止还在棺材里沉睡,她又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私人感情而左右他的意志呢。

“抱歉,师姐。”

陈璟抿着朱唇,抬起了眼睛,认真说道:“我知道我的选择对伱而言很难接受,我也知道你们是出于好意才来救我。但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选择,你说我忘恩负义也好,说我背信弃义也罢,但我就是那种为了某件事可以毫无底线的女人,所以……对不起。”

穆琤其实很了解眼前这个女孩。

她眼眸里的愧疚和歉意是真的。

她内心深处隐藏的杀意也是真的。

“你真的要这么做么?”

穆琤沉声说道:“为了一个男人,跟我们为敌?难道你忘了,当初第二元首是怎么保下你的么?那些人一直都想通过你创造出更多的少君,如果不是老师,你早就被送进实验室了。”

陈璟面无表情说道:“第二元首的恩情我会想办法报答她的,我知道她最要的是什么。只不过,一码归一码。第二元首对我有恩是事实,但这不是你们对我喜欢的男孩子动手的理由。”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

柔媚又坚定的嗓音回荡在海风里。

每一句话都是在表白。鹿不二沉默不语,默默喝了一杯可乐。

穆琤被这女人气得七窍流血,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都荒唐无比,愤怒地质问道:“这个世界上只有第二元首才能够保下你,跟着眼前这个男人能给你带来什么?跟着他,你迟早会死的!”

陈璟嫣然一笑:“我知道啊。”

穆琤一口老血憋在心里。

“这个人可是巴别塔的敌人!”

“我知道。”

“巴别塔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知道。”

“包括你在内!”

“死在他手上的话,我也接受。”

一问一答之间,穆琤无能狂怒。

“你真的疯了,我看你……”

轰隆!

雷鸣声淹没了他的声音。

鹿不二失去了耐心,抬手释放一道鸣雷!

磅礴的雷霆轰然喷薄而出,直接把穆琤所在的快艇给轰爆,狂暴的电弧炸裂开来,把她给轰得浑身焦糊,倒飞出去。

一头栽进了海面里。

至于剩下的那些杀手,只是看到了一道稍纵即逝的闪电掠过,耳边听到了轰响的雷鸣声,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们的头颅高高飞起,瓜熟蒂落般落入水里。

呼啸的风里,武神冷漠地收刀。

刀锋沾染的鲜血被甩在海浪里。

“既然我们要找到第二元首的那座私人岛屿,那这家伙确实可以用来带路,等到用她举行完反生仪式以后,我会给她一次跟我交手的机会,让她三招。至于第二元首是否会报复我,我根本就不在意。等我晋升到第八界,也让她三招……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鹿不二仰头喝着可乐,转而望向那些在后厨里瑟瑟发抖的主厨和侍者,示意他们继续工作,撂下一句话就去了洗手间:“下次遇到这种事情不用为了我为难,袖手旁观或者倒戈相向,我都无所谓。我跟他们确实有仇,但还不需要你夹在中间为难。”

陈璟惊讶地看着他的背影,她在心里早就坚定好了自己的立场,愿意为了眼前这个男孩背叛自己的一切。

但她的心里或多或少有那么一丝丝的奢望。

是的,奢望。

而不是希望。

因为她知道的自己不配。

也有那么立场去强求他什么。

但如果,他的心里真的有哪怕一点属于她的位置呢?

哪怕鹿不二只为她考虑一点点。

她也会感到非常开心。

但这只是奢望。

她从没有想过真的会实现。

然而鹿不二或许真的就是命中注定能够满足她一切幻想的人,当她感到绝望和无助的时候,他会伴随着雷霆从天而降。

当她面对自己昔日的同伴感到愧疚和负罪的时候,他虽然没有为了她违背曾经的原则,但还是因为她而退了一步。

虽然退了跟没退一样。

巴别塔的成员还是要死。

但她的心里就是好受了很多。

好吧,不只是好受了很多,就像是浓郁的蜜糖在心里化开,就像是她小时候吃到的第一块酒心巧克力那样甜蜜,又仿佛初次深冬时喝到的热奶茶那样馥郁。

分明被束缚着,但又好像被人在乎着。

“袖手旁观倒是不错。”

陈璟以手托腮坐在吧台上,凝视着少年的背影,笑意盈盈说道:“但倒戈相向就算了,哪怕你舍得,我也不舍得啊。”

鹿不二懒得理她。

陈璟招了招手,把昏迷的师姐从海面上抬了起来,千娇百媚的俏脸浮现出一丝病娇般的表情,呢喃自语:“穆师姐,我们都是有罪的人,走上了这条路就不要奢望什么善终啦,不如我们一起去死怎么样?放心,我会求他给你个痛快的……虽然我不是正宫,但我在他的心里好像有点分量呢。至于我嘛,一定会死的比你惨啦。”

说完这话以后,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深红色的长发如玫瑰花般散了开来。

鹿不二听到背后的声音,赫然看到了她栽倒的那一幕,这一刻无论他自己是否愿意承认,他的心脏都狠狠抽动了一下。

·

·

俄国,圣彼得堡。

伴随着午夜里响起的钟声,瓦西里岛的港口边有灯塔亮起,明亮的灯光扫过漆黑的汹涌海面,岸边灯火通明的建筑群像是一盏盏天灯在黑暗里闪烁,街边偶尔有车辆呼啸而过。

街边的流浪汉牵着自己的大金毛在弹着吉他,唱着当地人才能听懂的小曲儿,年轻的情侣们醉酒后在马路上大呼小叫。

白发的青年冷漠地走过街头,恍若隔世。

事隔经年,梅丹佐再次回到了这座城市,这里是新纪元开启以后阿卡夏圣教的宗教中心,数以百万计的教徒汇聚在此。

因此便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天主之城。

当年北极登神计划结束以后,康斯坦丁便葬身于世界的极点里,被无尽的暴风雪所掩埋,终日与极光为伴。

不久以后宫禹也重病不治,在瓦西里岛的教堂里撒手人寰,教会为这位执圣官举行了一场隆重但并不盛大的葬礼。

以一种很低调的方式将其埋葬。

而此后梅丹佐也厌倦了一切,辞去了大教司的职务。

黄金三贤的时代正式宣告终结。

事实证明梅丹佐犯了一个错误。

黄金三贤的时代并未终结。

而是在那一刻,才刚刚开始。

梅丹佐有点后悔当初没有带走挚友的尸体,但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他遵循着记忆里的路线,来到了那间位于城市边隅的老旧教堂,在一片斑驳的林荫下找到了那座墓园。

果不其然,墓园已经被设下了结界,虚无里仿佛弥漫着一道道诡异的符文,只有进化者才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

但这对于梅丹佐而言形同虚设。

他便如一道虚幻的光,穿透了墓园里的结界。

墓园里灯光昏黄,照亮了被翻得稀烂的泥土。

新鲜的泥土气息随风扑面而来。

金色的棺椁在土坑里,棺盖早已被人打开。

棺材里空无一人。

见到这一幕,梅丹佐并没有觉得意外,他只是感到有点疲惫,便倚在了一颗老树旁,摸索着口袋里的烟盒和打火机。

眼神深邃得就如同眼前的夜色。

“其实我有没有说过,我当年支持的人是你?”

隐约有一阵风呼啸而过,寂静里忽然响起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你们俩竞争神圣君主最激烈的时候。”

梅丹佐听到这个声音,点烟的动作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