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虚假肉身

“呕哇~呕啊……”

即使已经放弃了大部分血肉之躯,但这股由瑞克带来的强劲眩晕颠倒感,还是让坎蒂丝情不自禁的做出了呕吐的动作。

趴在车厢末端的栏杆上,连接在两辆车厢之间的巨大铁链不断的晃动,头顶的滚轮如同几颗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球,将坎蒂斯和瑞克染成了赤红的颜色。

“那个……你没事吧?”

瑞克伸出一只手,想要扶一下正站在自己眼前正在不停的做出奇怪举动的坎蒂斯。

“无……无事!本单位无任何故障!”

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握住的铁栏杆,坎蒂丝感觉感觉自己经过改装的陀螺仪盆骨内部联动着自己的脊椎正在不断的摇晃,在外部的表现就是坎蒂丝现在正在情不自禁的不断扭腰。

“嗯……好吧。”

迟疑了一下,瑞克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半机器人突然变得跟莎尔一样烧鸡,尴尬地转向一边,拉住查尔伸过来的手。

与瑞克和坎蒂丝这两个直接跳进来的不同,查尔选择用钩爪勾住火车的尾部,然后从火车的顶端爬到两节车厢连接的位置从中进入。

将趴在巨大铁链上的查尔轻松拉进自己所站立的平台上后,站在瑞克身旁的坎蒂斯也总算停止了的摇晃。

瑞克看向查尔,他感觉查尔身上出现了一种特殊的即视感,就好像回到了十年前自己在底巢决斗场里把他救出来的那个时候,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如同绝望的溺水者一般的气息。

查尔到底怎么了?从这次出门开始好像就很不对劲。

在狭小的平台内,坎蒂斯也看了刚爬上来的查尔一眼,她也同样感觉这个深坑奴工的状态似乎非常的不对劲,但又具体说不出来是在哪里。

在坎蒂斯眼里,这個本就适合被改造成机仆的深坑奴工,就好像一具正在逐渐丧失灵魂的傀儡。

嗯……感觉和那些在亚空间风暴中被唤醒意识的机仆差不多。坎蒂斯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查尔!”

瑞克猛地拍了一下查尔的肩膀,将处于迷茫之中的查尔猛的一惊。无神的瞳孔中突然又出现了神采。

“瑞克大人!”查尔感觉就好像刚刚从梦中醒来“瑞克大人,我……我刚刚感觉这个火车非常不对劲。”

“也许我们不应该打开这个门我感觉……不对!也许我们就不该上这个车。”

查尔用自己的铁手臂捂住自己的脑袋,他现在感觉好像有一个存在正在不停的往自己的大脑内插入钢钉,想要将自己化作一个疯狂的屠夫。

“但我们已经上来了,那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面对。”

瑞克看向查尔,他的眼神里毫无惧意,同时瑞克也看出了查尔眼中的迟疑。

“你要相信我。”

瑞克用坚定的语气对查尔说道希望打消他心中的焦虑,同时用大拇指指向自己的胸口

“我是无敌的!”

现在的瑞克就相信着自己,相信着作为“帝皇的天使”的自己可以破除所有的困境,一定可以将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话那还能相信什么呢?

“明白了……瑞克大人。”查尔对着瑞克点了点头,好像真的相信了瑞克的话,在他眼中的黑雾就将查尔连同那一份血红一起压下。

站在一旁的坎蒂斯不自觉的将头转向一边,她已经看出来眼前这个深坑奴工大概和曾经的自己一样正在接受着那个黑雾的改造,这份奇特的光景让坎蒂丝全身都出现了一种如同幻肢般的疼痛。

可怜的家伙……坎蒂斯不由得感叹道。

“好了……”

所有人都确定没事之后,瑞克便准备去敲响火车后排紧锁的大门。

已经习惯了在墙壁上翻转跑路的瑞克自然不是第一次坐这辆底巢火车,在瑞克经历第一次黑雾之后就已经做过很多次这辆火车了。

这里也是瑞克在这个世界第一次遇上了看见自己的第一反应不是直接攻击的人。

那群居住在火车上的下巢居民,见到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把枪举起来对准自己!

简直是太善良了!这种善良属实是瑞克在这个世界里第一次遇上,当时的瑞克看见这种只有上辈子才出现过的正常人甚至眼睛都有一些湿润。

在地狱区里哪里搞无差别乱杀只是基础,要想在地狱区独树一帜,还要看能不能整出独属于自己的花活儿来。

所以虽然最后的结果依旧不可避免的导向了开火,瑞克却并没有杀死这些来自下巢的居民,从车头打到车尾,在将他们全部打服了之后,这辆底巢火车也就变成了瑞克想上就能上的公交车,甚至还能在里面喝到免费的饮料。

“扣扣扣!”

清脆的敲门声在甲板上回荡,但底巢火车的内部却迟迟没有反应。

“瑞克大人……”

在瑞克的身后的查尔想告诉瑞克在他的感知里这个车厢里面已经一个呼吸的声音都没有了。

“嗯,我也知道有问题……”

在整个地狱区也只有瑞克会从墙上跳下去敲门进入,所以每次瑞克敲门的时候总是很快就会有人来开门。

而现在,就算是感知能力并不如查尔敏锐的瑞克也已经闻到了血腥味……

举起双手五指并拢成指枪状,坎蒂斯看着塑钢制作的巨大钢门如同豆腐一般被瑞克闪烁着点点光芒的手指捅穿,双手微微旋转便在其上开出一个巨洞。

将手伸入钢门的内部,找到其所对应的把手后轻轻一扭,挡住三人的钢铁外门便被轻易打开。

而在瑞克的身后的坎蒂斯则紧紧的盯着瑞克挖出的那个巨洞。

真可怕……

身体微微的颤抖了一下,坎蒂丝一时间居然觉得自己的机械身躯没法给予自己一点安全感,但看到自己前面正在走进火车的瑞克时,她却又感到了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啪嗒,啪嗒。

三人一起走进车厢内,浓重的血腥味覆盖了整个入口通道,一分为二的尸体和那些散落到各处的肉块,即使还没有正式进入内仓,也可以通过不知道被谁打开的的狭小的内门看到。

捡起挡在自己前进的路上的脑袋,他的身体已经不知所踪,瑞克认识这个头颅的主人,虽然自己在第一次上车的时候自己把他痛殴了一顿,但这个粗糙的汉子依旧笑着给自己买饮料。

但现在他已经死了。

提着已经不会说话的头颅,瑞克三人走进被血浆覆盖的地面,没有言语的冷清环绕着三人,这一路上都没人说话。

砰…砰砰砰砰……

坎蒂丝强化过的机械耳听到了好像有什么跳到平台上的声音,接连不断,似乎有有一大群未知的巨大生物正于自己的上方奔跑。

坎蒂丝打开义眼中的热能探测器,果不其然的发现了一大群潜藏在上面的阴影。

“我们的上面有东西。”

坎蒂丝对着走在前方的瑞克提醒道。用手中的能量斧指向了一个方向。

瑞克属于基因窃取者族长的感知穿透墙壁向着坎蒂斯所指的方向看去。

额……是艾尔……

在瑞克的族长感知里,他发现艾尔正对着自己比了个类似于OK的手势,表示自己和同伴们已经成功登上底巢火车。

在这种极近的距离,瑞克甚至可以感知到族人们的具体动作,而不是以往那种远处的小小光芒。

艾尔他们当然不可能是这场惨剧的罪魁祸首,毕竟他们比瑞克上车的时间都要晚。

虽然很想问艾尔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快就被坎蒂斯发现的,但瑞克现在有关族长的能力还没有解锁那么多,也许还要等待下一步的进化才能拥有通信的能力。

“那是我们的同伴,没有问题的。”

瑞克提着那颗头颅继续向前走去,头也没回的对坎蒂斯说道。

“是同伴吗?”

坎蒂丝的脚步顿了顿,显然是有些迟疑。

她看向周围,这里的尸体堆积如山,却没有发现一个来自至高天的神秘符号,这场屠杀好像只是一场单纯的屠杀,而并非是一次针对那些混沌大敌血祭。

而瑞克这一边,提着一个脑袋的他又来到了自己最熟悉的那个酒吧柜台前。

将脑袋放到自己的隔壁桌上,瑞克看到了柜台前的那些爪痕,那个熟悉的调酒师傅也已经倒在了这里。

瑞克感觉这里好像也变成了自己熟悉的样子,那个熟悉的地狱区,生命的流逝就宛如一场玩笑。

以前他经常请我喝什么来着?

嗯……好像是辛烷特调酒吧。

虽然不知道当时的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让看起来像跟小孩一样的自己来喝这种特调酒的,而且那种酒确实是难喝的要命,但他却每次都会自顾自的喝下一大杯。

莎尔在瑞克的小腹上画的那个符号在瑞克的罩袍内微微闪烁,让他产生了一种将眼前这个也许算是朋友的家伙吃掉的冲动。

那些族人已经够烦了,莎尔绝不允许瑞克身边再出现任何人!

但由于这种奇怪的想法过于离谱,对于瑞克来说单纯一个记号的影响也过于微弱,莎尔的腐化直接就被他无视,甚至因为平时就经常出现幻觉,导致瑞克认为这跟往常也没什么区别。

回想着以前那个调酒师傅是如何调酒的,瑞克模仿着他的手法,将自己制作的略显粗糙的辛烷特调酒放在这个脑袋的旁边。

“愿你能魂归帝皇。”

瑞克现在十分的冷静,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到底是谁做出了这件事情。

那些爪痕,那些人和那些变成碎片的人身上的伤口,都是瑞克熟悉的形状。

是纯血!是那些拥有天使之下至高祝福之人。

堕落者!

瑞克在内心中呼喊着出他们现在唯一的名字,他们现在已经被帝皇之光所摒弃。

这周围这些悲惨的屠杀,这无情的杀戮,正是他们背离帝皇的象征,他们堕入邪恶的真实写照。

愤怒,正因为愤怒到了极点,最终反而变得冰冷。

属于基因窃取者族长的特殊感知开启到最大。瑞克已经看清了那些背叛者的身影,他们已经来到了底巢,也同样正在前往底巢深坑。

好像只有八个?

好像不止八个……

这稀少的数量引起了瑞克的注意,但这并不被他放在心上。

当他们的位置被瑞克发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死了。

因为唯有“帝皇”的受选者才会获得胜利,而在这而在这底巢里又有谁比身为“帝皇的天使”的自己更能代表“帝皇”的意志?

四周流淌着的无辜血液似乎正在转向沸腾,瑞克的瞳孔中心出现了深红的颜色,祂已经看到了即将上演在哪里的巨大杀戮。

杀!杀!杀!杀!

杀!杀!杀!杀!

即使这些散落于火车甲板上的血液并没有明确的导向,但这依旧可以是属于祂的八重血祭。

“那本单位去寻找这个地方的沉思者,用来查看这里的监控。”

突然!属于坎蒂斯的冰冷机械音从瑞克的身后响起,受到祝福的音阵翻译器发挥出了它应有的效果。

瑞克眼中杀戮的血红重新被深不见底的漆黑所替代,瑞克回头对坎蒂斯说道

“嗯,你去……”

轰!!

查尔与手臂连在一起的链锯斧被瑞克猛地轰向地面,咆哮的链锯将钢铁的地面撕开,溅起一阵肮脏的血花。

他刚刚正在攻击坎蒂斯!

“你干什么!?查尔!”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瑞克大人!”

查尔的声音充斥着一种断断续续的狂乱,用那条钢铁的手臂捂住自己的口鼻使劲在其上揉搓,似乎想要捣烂自己逐渐崩溃的面容,另一条被改装成链锯斧的手臂,则正在胡乱的挥舞。

血!是血!到处都是血!

鲜血与杀戮!

宽广的底巢火车内部,四周都是封闭的铁墙,就如同那个单靠自己永远也逃不出去的角斗场。

你是知道我的……查尔…

那声音如同跳动的燃烧齿轮,在那齿轮的夹缝之中碾压着无数哀嚎的人影。

在鲜血中呼喊我的名字,去告诉那具虚假的肉身,我到底是谁?

我……他……

血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