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能一辈子陪我组队吗?

异世界使用的语言自然和祝余习惯使用的东华通用语并不相同。

他在那并不算长的旅途中也并未掌握异界语,交流全靠翻译用的魔法,否则脑袋里要是凭空多出一门严谨而迥异于世界上任何一国的语言的话,祝余恐怕会更早开始怀疑“幻觉”的真实性。

而到刚刚为止,夏风禾和他交流时,一直使用的是相同的东华语。

消沉状态中的少女抬起手指,用指尖轻轻触摸自己的嘴唇。

她在听到祝余指出这一点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对哦,现在没有魔法在翻译……”

“所以这边就是你的家。”

祝余加重语气循循善诱,“你只是遇到了和我差不多的症状,暂时想不起来一部分的记忆。”

安慰他人的第一步是唤起共情,比如暗示对方自己也置身于相同的处境。

“我想不起来的也太多了吧。”

夏风禾连垂下的侧马尾都显得无精打采了起来。

她失去了原世界的记忆,在异世界获得的新的身份认同又被突如其来的回归打得粉碎,可怜兮兮地望着面前的男生:“所以你已经有自己的生活了吗?”

这话怎么听上去怪里怪气的?

“我也在一边尝试恢复记忆一边找到穿越和回归的原因。”

一直蹲着也挺累的,祝余干脆在她的身边坐下,“说我和你一样也没错,我们的处境本质上是相似的。”

他看着前方的墙壁,朝旁边的女孩伸出手。

“和在那边的时候一样,我依然是你的同伴,也希望你能这么想。”

窗沿的雨滴骨碌碌从上往下滚落到阳台的时候,掌心传来了似曾相识的温热。

就像在精神病院两人重逢时那样,她再次握住了祝余的手,稍稍用力地抓了一下后放开。

“会帮我在这里生存下去,找到你说的忘掉的记忆?”

“帮你也是在帮我。”

“明明一个人跑了,刚刚还把我关在外面。”

翻旧账也许是女孩子的天赋技能,一如转移话题是男性自带的熟练项。

所以不要问为什么祝余这么熟练:“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那是先出院保留有生力量,之后一直在盘算怎么把你也捞出来。”

夏风禾怀疑地盯着他的脸,最终决定信了这番说辞:“那,我也能暂时住在这里吗?”

“啊,这个不行。”

“‘这边就是你的家’原来是随便说说的吗?!”

她万万没想到会得到一个如此无情的答案,产生的小小感动瞬间化为乌有。

没等对方伸手堵嘴女孩自己先仰起了脸蛋,泪花逐渐蓄满眼角,相当硬气地小声回应:“不要你捂!我不会哭出声引起敌人注意的。”

先不管她说的敌人是谁,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弄清楚。

“你先听我说完……”

那就是关于夏风禾出逃精神病院的过程……以及之后的计划。

时针越过零点,墙壁上两人的影子扭曲摇曳,但光源却并非来自床头的台灯。

祝余摊开的掌心上,盛放着真实不虚,绝非幻觉的蔚蓝流光。

结合夏风禾的叙述,他印证了之前的猜测。

异世界的魔法体系是一种由改变现实的“愿望”、充当前者动力的“魔力”和表现出最终效果的“术式”组成,相当唯心的力量。

比如初次见面时体弱多病的夏风禾,她后来最擅长的是强化身体的魔法。

对现实予以主观上的否定,最终真的将物质世界也一并扭曲,这是那个装嫩精灵的原话。

这边的世界魔力浓度相当稀薄,但当他们两人在近距离共存时,却会神奇地出现小范围上涨的现象,简直如同一定程度上还原了异世界的环境一样。

尽管相比原版依然大大不如,以至于祝余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但经过今天的验证已经可以确信这一点。

或许和他们共同的穿越经历有关?

不同于两人医院走廊相遇后,将魔力浪费在搓特效的他,一直在尝试逃跑的风禾趁着这个暴风雨的晚上终于靠着那时储备的一点力量成功跑路。

“伱是怎么找到我的?”

听到这里时,祝余不由问道。

女孩愣了一下:“我不是来找你的啊。”

她摸索着将手伸进病服口袋,掏出一张已经被水浸得皱巴巴的纸条,递给他。

“这是在关我的那间屋子桌上找到的,我问了看守,她说记录的是地址,就想着可能会有什么线索……”

风禾回忆着今晚的经历,“跑出来之后,我好不容易才遇到一辆……一辆车,想问一问这地方怎么走,结果里面的姐姐好像知道在哪儿,说会送我回家,还指给我看是哪扇窗户。”

是被当成离家出走的智力障碍者了吗?

比起这种细枝末节,祝余更在意此刻手中的字条,以及它透露出来的,细思恐极的新线索。

从常理上分析,也许是她在这個世界的家人放在病房里的。

但是……为什么记载的会是他的家庭地址?

即使已经模糊不堪,依然能看出“海野小区7栋2单元1206室”的字迹。

这不可能是恶作剧。

祝余的脑海中浮现出林绥草白天展现给他的,那间充满女孩子的温馨气息的房间。

“我们认识吗?”

对他的喃喃自语,夏风禾立刻做出反应,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才一个晚上不到你就要翻脸不认人?!”

“不是,我是说穿越,不,入院前。”

祝余对“熟人”范畴的信息产生了记忆障碍,夏风禾的失忆症状比他更为严重,出现这种情况理论上并非不可能。

但是,这就会引发一个新的问题。

假设,夏风禾是曾经住在这里,和他互相认识的某个关系者。

那么,现在就睡在不远的地方,自称是他女朋友的林绥草……

又是谁?

“‘病娇女高中生假说’是我胡诌的啊,现实里不会有这么扯的事吧?”

仿佛身处某个怪谈故事里一样,少许冷汗从后背分泌而出。

这下他真汗流浃背了。

不明白他在嘀咕什么的夏风禾有点难耐地收拢双腿,不太好意思地第二次扯了扯他的衣角。

“那个,这里有洗澡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