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回旋镖,骗子,以及体验疗法
夏风禾懒洋洋地躺在浴缸里,抬头望着洁白的天花板。
她屈起双腿,被热水泡得有些发红的膝盖冒出水面,如同两座小小的浮岛。
伸手抓住从面前飘过的小黄鸭,用力一按后尖叫声响彻了整个浴室。
做完上次没成功的坏事,风禾做贼心虚地往门口看看。
并没有人理会她。
说不定他们还在聊两人过去的回忆呢。
少女轻抬藕臂,用力往水面一拍。
“哗啦!”
祝余关上水龙头,将洗好的锅碗瓢盆放回原位。
晚饭结束后,他推醒快睡着的夏风禾,让她先去洗澡。
因为绥草坚持今晚要和姐姐一起睡觉,还把贴身衣物和睡衣贡献了一套出来。
祝余回到客厅时,她正翻着书,倚靠在沙发扶手上,一幅柔软的长发自由自在地垂落。
“骗子。”
听到脚步声,她没有动弹,又重复了一遍晚饭时的评价。
“你才骗子。”
祝余坐下,“如果不是恰好撞见林叔,你还打算撒谎到什么时候?不如从今天开始改名黄花草吧。”
“无聊的谐音。”
林绥草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眸,“从任何角度讲,我都没有说过谎;只是遵循医生嘱咐,没有一下子告诉你全部真相。”
仿佛要举例说明般,她竖起一根手指:“我们只是连亲戚都算不上的关系而已。”
祝余像受击的格斗游戏人物一样发出“唔”的一声。
接着是第二根葱白的手指:“就算看着我吃泡面也不会再帮我做饭的?”
回旋镖,回旋镖它势不可挡地飞回来了!
童年的纸飞机,又扎回我头顶。
看到他的反应,绥草冷笑着合上书:“你果然已经记起这件事了,到底谁才是撒谎成性的骗子?”
“你说哪件事?”
祝余打死不认账,“丰功伟绩太多也不好,容易记混。”
林绥草若有所思,忽然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沙发上的他。
“祝余,你听说过体验疗法吗?”
“让病人沉浸在某种体验中以治疗心理问题的方式,比如角色扮演、戏剧、音乐艺术和动物互动等等。”
祝余不明所以地回答。
女孩的眼中闪烁出奇异的光芒,好像注视小白鼠的疯狂科学家。
“说实话,我原本也没想到你会因为这么简单的互动就恢复部分记忆。”
她伸出手,然后又迟疑地停在空中,“所以现在看起来,有用体验疗法一试的价值。”
祝余警觉:“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错,这只是为了帮你找回记忆。”
仿佛成功说服自己一般,林绥草抓起他的手腕。
刨除海洋馆那一次意外,这是她出院以来第一次主动触碰他。
“大夫,我看您没有行医执照啊!”
祝余试图抽出手,“说到心理问题,我们还是先用谈话的方式治疗好不好?”
在他说白烂话的功夫,眼前忽然一暗。
林绥草欺身向前,遮挡住客厅的灯光。
她提起一条修长的腿,膝盖挤到祝余两腿之间的沙发上,然后将抓着的右手突然提起,张口咬住他的食指。
夏风禾收回手指时,原本雾蒙蒙的镜子已经被擦拭干净。
镜子里倒映出的女孩身形高挑,纤细的腰肢和紧致柔软的隆起组成了鲜明的对比,刚出浴后的肌肤白里透红,散发着惊人的魅力。
她从洗手台上拿过绥草的衣服,先提脚将贴身的布料穿好。
但在处理上半身时,却遇到了麻烦。
“唔唔唔——还是拉不上。”
只能说有些事情并不是努力就能成功的,譬如将马骝山改造成珠穆朗玛峰,非板块偏移级别的地质变动不能达成。
小夏同学选择放弃。
“反正是晚上,没关系的。”
她努力地扣上睡衣的扣子,但领口还是有两粒敞开着。
“好紧……”
夏风禾一边和纽扣搏斗,一边伸手去拿木梳。
摸索到的结果有两把,一把天蓝色,一把棕褐色,依偎在同一个收纳盒里。
她选了那把棕褐色的,开始打量起面前的洗手台。
不止是木梳,这里的大部分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
比如两种不同颜色的牙刷缸,并排挂着的两条毛巾……
或许因为林为明不常着家的缘故,没看到属于他的卫生用品。
夏风禾闭上眼,似乎能看到一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挤在她所站的位置,每天早起洗漱的样子。
那一定是就算她找回记忆,也无从知晓的情景。
“我洗完啦!”
浴室里传出开朗的通知声,接着门吱呀一声打开。
即使经年不见,熟悉的刺痛感还是从神经的末梢涌现,但相比起眼前景象的视觉震撼,痛觉反而无关紧要了。
一直到第二指节的部分没入樱色的唇瓣中,浸润着难言的湿意;从缝隙中能窥见两排小巧整齐的贝齿,上下咬合住指关节。
舌尖仿佛进食的蛇类,柔软而坚韧地纠缠着食指的前段,像是要将它吞入喉中一般传递着挤压感。
似乎是觉得碍事一般,绥草将从侧旁垂下的一缕黑发撩起到背后,清亮的眼瞳盯着祝余,脸颊也像是洗过澡一样,泛起淡淡的红润。
但她的表情却依然平淡,仿佛确实在尝试一种治疗方法。
刺痛感逐渐在温热的包裹下转化为麻痒,每当祝余向外抽离食指时,牙齿都会在皮肤上划下刻痕,而口腔内的挣扎也无疑影响到了咬人者,绥草时不时因舌头被按到而漏出苦闷的叹息,混合着咂咂的水声,在客厅里扩散开来。
明明双方都会感到痛苦,但他们却还在持续着这样的行为,甚至没有察觉到外界的动静。
就像是陷入温暖的泥沼,没有第三人的帮助就再也没办法脱身一样。
“我,我洗完了……”
等到变得慌张的通知第二次响起时,沙发上的两人才像是触电般分开。
夏风禾捂住双眼,满面通红地从指缝间往外看。
一丝粘稠的津液从祝余的指尖落下,在空中划出道透明的弧线,坠落到沙发上后留下几点水痕。
林绥草抹了抹唇角的口水,里面混合着淡淡的血丝。
她望了望姐姐,又转过头看着他。
“现在想起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