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原本为容纳四人而设计的小圆桌，此刻挤下了超标一人的数量。

除开原本的三个人外，多出林绥草和一位身材娇小的女生。

“欸，祝余同学。”

祝余现在已经多少摸出安白芷说话的规律了。

当她以这种“语气词加人名”的格式开口时，往往下一句话就会暗戳戳地扎人心。

“我在今天来的路上，从没想过最后人数会膨胀到这个地步噢？”

“坦白说，我也没想过，世事真奇妙啊。”

林绥草像是没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专注地舀起两大勺白糖加进面前的热饮里，喝一口后露出不悦的神情。

旁边的女生祝余只见过一面，应该就是那位叫周芸的“认识的人”，影视研究社的另一位成员。

她很感兴趣地打量着周边的人，一会儿看看祝余的脸，一会儿视线又转移到夏风禾与安白芷身上。

安白芷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呢？”

“毕竟这家店离学校不远，在这偶遇到也不算奇怪吧。”

林绥草淡淡地回答，同时挪过祝余面前喝了一口的牛奶，倒进还嫌苦的咖啡里。

“不过我发现的时候还是觉得好巧。”

夏风禾挤开周芸，娴熟地抱住妹妹的胳膊，“你们没看见我们吗？”

“……没有。”

这其实不算是百分百的假话，因为从绥草坐的位置看过来确实会被碍事的书架挡住，加上距离较远，连这边说话的声音都听不太清。

既然恰好“偶遇”到事情的另一方，祝余就将找上安白芷参演的事告诉了她。

“好事啊！”

林绥草还没说话，小个子女孩周芸先积极响应，“谢谢学长学姐看在草总面子上来帮忙！”

“我有说同意吗？”

她冷冷地瞥过去，对方不以为意，笑嘻嘻地找上夏风禾去打听几人的关系。

“呼……”

林绥草深吸一口气，“我之前说过不需要你们来操心这件事。”

她原本还以为那三个人碰面是真的来学习的。

“实际上，安白芷自己也非常想要体验一次拍微电影的经验。”

祝余热情得跟個销售似的。

“我想吗？呃，没错，我想请林同学帮这个忙。”

安白芷看他一眼。

林绥草的唇角翘起锋利的弧度：“那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我听祝余说，你们本来就缺人手。”

“你还真是什么都和同学说啊，男朋友。”

最后三个字是她用唇形对着祝余比出来的。

有些压迫感。

林绥草交叠起双腿，审视着安白芷：“难道说祝大导演之前那么关心我们的事，真实原因是想要捧学姐做女主角？”

“在我说起这件事之前，他就想帮你们的忙了。”

安白芷平静地解释，“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吗？应该更相信对方吧。”

林绥草眯起双眼：“这点就不用你说了，我只是开玩笑的。”

刚刚那个语气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的。

祝余安抚她：“安白芷也是个能压榨的劳动力，对你们来说多个人手何乐而不为呢？”

“我要被压榨吗？”

安白芷本人小声说话，但她的意见一如既往地被忽视了。

绥草考虑一会儿：“我不知道你们高三的人为什么这么闲，但答应让她参演也未尝不可——只不过有个额外条件。”

这话说的像是他们求着她帮忙似的。

“你说说看。”

她望向祝余：“我想到了新的体验疗法。”

“……好。”

就这样，黑暗的交易在两人的哑谜中达成了。

林绥草一旦松口，周芸同学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约定好下次一起讨论剧本后，几人解散。

“为什么白芷说伱们是青梅竹马？”

临走的时候，夏风禾才反应过来这件事，被妹妹重新拉进咖啡馆里去串供。

混了个脸熟的周芸偷偷凑到祝余旁边问他和草总什么关系。

当她发现自己一直在被敷衍的时候就气呼呼地借口有事，先走掉了。

最后，只剩祝余和安白芷还在咖啡馆的屋檐下等车。

云势若鱼鳞，来日风不轻。

祝余出门时看到的云层状况，和现在的风雨天一起验证了这句俗语。

他看着自檐上垂落的雨幕，颇有些悲壮地对身边的女孩说：“安白芷，你一定不能辜负我的期望，要成为引人注目的电影女主角，实现自己的愿望。”

他此刻的心境，可能和以身代替艺人承受潜规则的经纪人差不多。

“我会在适当的范围内努力的。”

然而她明显没有感受到祝余的牺牲。

安白芷按住洁白的船工帽，不让它被风吹走。

稍微掀起的裙摆下，露出白净素色的双腿。

“你真的觉得，让我去参演林同学她们的电影，就能给大家留下深刻印象吗？”

“是啊。”

“虽然不该说丧气话，但是她们也会在电影里登场，我的存在应该很容易就被盖过去了吧，毕竟你也说过我是不上不下的中庸水准。”

她伸出手，一滴晶莹剔透的雨水落到柔软的掌心，溅开成不规则的水迹，“到时候就是白忙一趟了。”

结果因为手离开头顶的关系，白色的帽子被一阵骤风卷起，掠过少女探出的指尖。

“我说的那是你的个性，不代表你的人。”

祝余一把抓住仿若飞鸟般逃走的帽子，轻轻扣到她的脑袋上，“就人来说，我认为你又冷静又平易近人，是个非常好的朋友。”

他收回手：“而且又长得好看，只要剧本合格肯定能成为魅力惊人的主人公。”

“说不定到时候，就算我们年级也会有一大堆人想要给你表白，最后引得教导主任开批判早恋危害性的大会。”

安白芷轻轻地笑：“应该不会有那种事的。”

“哪种？表白还是开大会？”

她并没有搭腔，继续出神地望着户外的雨帘，侧脸依然俏丽恬淡。

“谢谢你，祝余。我觉得你也是个很好的朋友。”

“我一向也是这么评价自己的。”

“如果少说点这样的话可能就更好了。”

安白芷忽然转头，“对了，之前林同学说的体验疗法——”

“我们该回去了。”

林绥草拉着姐姐的手从咖啡馆里出来，打断了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