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很认真的胡说八道

接风宴办的很隆重,气氛也很热闹,但确实没什么营养。

无非就是一群加在一起都几千岁的老头子们进行着互相吹捧。

开场没多久,胡宗宪来请示陆远。

“用不用安排郑部堂他们放松一下?”

陆远看了一眼热闹非凡的主桌,轻蔑一笑。

“不用了,免得再猝死过去惹麻烦。”

胡宗宪有些忍俊不禁。

“汝贞兄,坐。”

陆远招呼着胡宗宪坐到自己身边,而后低语道:“户部空出来了一个右侍郎的位置,我估计大概率会是度支司郎中崔彦的,然后经历蒋如俨接度支郎中的差事,你是打算继续留在户部,还是如何?”

胡宗宪心头一跳,这是要给自己升官啊。

如果蒋如俨接崔彦的班,那经历司就空出个经历来,经历是正五品。

胡宗宪抿了下嘴唇后说道。

“下官全凭堂官吩咐。”

陆远沉吟许久后说道:“我倒是有个别的想法。”

“堂官请说。”

“本官想让你去广东。”

“广东?”

“嗯,广州知府,你意下如何。”

大明朝,广州没有任何特别,知府也就是正五品。

胡宗宪二话不说点头:“无论堂官如何安排,下官一定全力去做。”

“广东布政使周延虽然是江西人,不过自入仕之后一直在广东、福建两省主政,新会、泉州、广州这些地方都干过,对海贸和外事非常熟悉。”

胡宗宪立马明白:“堂官想说,这周延和汪直的关系很近?”

“不不不。”陆远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们俩的关系近不近和咱们没关系,我是打算让你去和这周延好好学习学习,顺便也去广东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是,下官明白了。”

“只要你在广东能站住脚跟,以后的事,会好办很多。”

陆远耳提面命,指示道:“广东、福建的宗族势力极其庞大,虽然他们不足以对抗朝廷,但是他们很团结,你去了之后,一定要融入进去,要团结当地的宗族势力。”

“下官一定谨记。”

聊到这里,主桌那边的潘潢就喊了一声。

“伯兴。”

陆远回头去看,潘潢已经起身招呼了:“快来快过来。”

“潘部堂、诸位上司有什么训示。”陆远笑呵呵举着酒杯走过去。

“伯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潘潢作势道:“今天郑部堂几位赴任南京,你怎么跑到副桌那坐着去了。”

陆远讨饶道:“您各位上司多担待,下官实在是不胜酒力,哪里是各位上司的对手,这样,下官自罚三杯,您还是让下官和那些同僚坐一起吧。”

“不行,坐这,必须坐这。”

潘潢招了招手,立马有属官搬来一把椅子,随即二话不说摁着陆远的肩头应把后者摁坐下去。

“这就对了,安心坐着,陪郑部堂、张部堂几位喝两杯。”

一桌子的九卿,就陆远一个侍郎。

哦对,还有孙世祐这個应天巡抚。

他也不是九卿,但接风宴就是替人家办的,坐主位也是应该。

张润呵呵笑道:“伯兴,潘部堂很重视你啊。”

正夹菜的万镗闻听此言放下筷子言道:“郑部堂这就有所不知了,今年南京的钱都拿出来给了总督衙门和朝廷,库里的银子出的干干净净,潘部堂的工部几乎到了无米下锅的地步,哪里敢怠慢你们户部的堂官。”

“谁不说来着。”

潘潢绕过半张圆桌来到张润身后,替后者倒了一杯酒玩笑道。

“老夫现在天天睁眼闭眼就盼着你们户部能给工部拨点款子呢,若不然今年过冬的防灾还不知道怎么应对,两广福建还好,南直隶前两年可是刚发生一次雪灾,张部堂,你在老夫眼中,可是来救苦救难的。”

张润怔住,右下手的孙世祐问了一句。

“南京,没钱了?”

“没了啊。”潘潢说的理直气壮:“钱不都花出去了吗,先是前前后后给总督衙门筹措了二百多万两,这前不久又给朝廷输送了二百万两,今年夏汛江南六省的防灾救灾又花出一大笔,赶上也是倒霉,又偏出了走水,烧毁了城外十几个大仓,搞的我们现在也很束手束脚。”

这一下郑晓三人可都变了脸色,尤其是孙世祐。

“怎么了这是?”

潘潢一头雾水道:“这咋还不喝了,不就是花出点银子吗,无论是出资剿倭还是输送钱粮去北京都是为了皇上和社稷,咱们可不能心疼啊。”

“是这个理。”万镗坐在张润身边,言辞恳切说道:“希铨兄,您可是在户部干了多少年的,银子该省的时候省,不该省的时候千万不能省,这句话还是当年您教给我们的。

唉,现在国事艰难,这时候让您来挑南京户部的差事确实是有些难为您了,不过咱们做臣子的,既然皇上下了旨意,再难可也不能放弃,您得振作起来啊,江南上上下下十几万官吏可都指着您老替大家操持呢。”

孙世祐看向陆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后者提杯挡住。

“孙抚台,陆某敬您一杯,您是总理粮储、漕运河道,以后这钱粮的事上要多费心。”

望着一脸真诚的陆远,孙世祐张张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怎么三言两语,倒把他们搁里面了。

什么叫我们别心疼银子,谁心疼伱们啊。

可是,钱呢?

又是打仗、又是北援、又是火龙烧仓,好家伙,你们南京这是打算给我们仨来个釜底抽薪啊。

这酒不能再这般喝下去,不然说不清楚。

一念及此,孙世祐抢先言道。

“陆堂官,度支司一直是您在管,这银子都是怎么用没的。”

陆远这功夫正忙着打圈敬酒呢,闻言扭头笑道:“孙抚台,今天是接风宴,咋聊着聊着又聊到公事上去了,罚酒,必须罚酒。”

“是这个理。”

韩邦奇也嗯出一声:“今天不聊公事,什么事明日可以到文渊阁里,大家慢慢议。”

“就是就是。”万镗跟着言道:“知道你们几位心疼银子,想着怎么替南京省钱,真的大可不必,为朝廷做事,花多少钱也不心疼,我们这几个衙门紧一紧无所谓。

不过希铨兄,你们户部缺谁可都不能缺通政使司的钱,要不然郑通政一气之下不给咱们派马夫,以后咱们这老胳膊老腿的可就要走着去办公了。”

“哈哈哈哈。”

郑大同站起身端杯笑道:“不敢不敢,各位上司放心,就算户部不给我们通政使司批银子,下官的话放在这,就算是把家里的宅子田地都卖出去,也不能让几位上司走着去办公。”

说着话就是一口喝干。

只留下郑晓三人一脸发懵。

你们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