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难不死,必有补刀
第3章 大难不死,必有补刀
虽然物理学在各种作品中已经不存在了,但这不妨碍大家依旧活在一个非常物理的世界里。
作为天门大学机械工程系大二很快就大三的在校学生,季觉自然不会质疑自己将来安身立命的基础,可这手表实在是太过古怪。
太多搞不懂的地方了,可以说每个地方都透露着工艺和设计的离奇。
但他也不敢拆,只能放在以后找机会……遗憾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机会没找到,他自己反而戴习惯了。
怪就怪呗,难道还能扔了不成?
少年靠在椅子上,舒展了一下筋骨,才发现,桌子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盘西瓜,回头才看到其他人早就吃完了,正在闲聊。只有写作业的老幺从柜台后面探出头来,对自己这一份虎视眈眈。
“谢谢陆妈!”
季觉笑了笑,招手示意孩子过来,将自己那份分了他一半。
“小季,你那个什么……”陆妈忽然想起来,一拍脑袋:“紧急……救援员的考试,怎么样了啊?”
“刚报上名。”
“不对啊。”陆锋反应过来:“去年你不是考过了么?”
“去年考的部分是紧急救护。”
季觉笑了笑:“今年我在学校极限运动社里帮忙了一段时间,我想顺带把伤病员救援考了,这下也算是二级救生员了。”
“有用吗?”
陆锋不解,他印象里的救生员——阳光沙滩躺椅大裤头,无所事事的晒太阳,吹吹海风看大波,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帮忙涂防晒油,用娴熟的经验和忙碌的夜晚赢得顾客的赞赏。
可这和季觉这种每天恨不得掰成四十八小时的卷王完全不搭啊!
“你这又过来帮忙干活儿,又去上大学,还忙着论文……考这个干啥啊?感觉没啥用啊。”
陆妈闻言,发动技能——老娘的怒视!
在学习至上论的死忠信徒陆妈的眼里,学习好的孩子干什么都是有道理的,像是陆锋这种大学没考上去当兵退役之后在家无所事事的街溜子,自己不上进就算了,竟然还胆敢质疑好孩子?
莫非老娘的大耳瓜子不利呼?
“没办法,毕竟我比较倒霉嘛。”
季觉自嘲的笑了起来,展示着手上早上才被A4纸划开的口子。陆妈沉默,看着那一道从季觉脖子上爬出来的伤疤,许久,无声的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电脑!电脑!”
二姑娘震惊,指向了季觉身后:“电脑冒烟了!”
“等等,卧槽……”
季觉大惊失色,回头看向桌面的文件,还没有来得及动作,电脑就黑屏了,再无反应。
彻底歇逼。
是电源烧坏了。
一番检查之后,季觉无奈得出了结论:毕竟是老电脑了。
实际上,说是老电脑……不如说是季觉从各种四五手配件里攒传来的历战缝合怪,史诗级弗兰肯斯坦。这么多年来缝缝补补,更更换换,属于原本电脑的可能就只剩下一个框子了。
不幸的是,这种活儿干一半电脑宕机的事儿已经不止一次。而不幸中的万幸是,季觉因此而患上了保存强迫症。重要文件绝对硬盘、云端和手机一式三份,而且每次停下来都会习惯性的按保存键。
如果运气好的话,只损失了几百字而已,回头重写一下就是。
反倒是电脑……
季觉挠了挠头,只能等会儿去街对面二手维修的‘垃圾堆’里翻翻看,有没有还能使的电源了。
至于买新电脑?
攒攒钱倒是没问题,但就怕掏空几个月积蓄,前脚刚买了新电脑,后脚不小心一杯水倒上去……
那自己除了无能狂怒掉小珍珠还能怎么样?
反正他是对自己的鬼运气不敢抱有任何希望了。
打记事儿起,季觉的运气就没好过。
拆方便面没调料包是司空见惯,撕手皮撕下一整条简直理所当然。
小学整个班去春游只有他一个人差点被人贩子拐卖,中学时流落街头,想要打工赚学费却一头扎进了传销窝点,好险反应的快才及时跑路。后面就连来大陆汽修店找工作的时候,因为不小心从后门走进来,差点被刚刚退伍回来的陆锋当成了贼,一个飞踢当场送走……
各种斑斑血泪,实在是一言难尽。
这么多年下来,他能活着考上大学,只能说福大命大。他还以为自己能否极泰来,结果开学第一天刚打了碗天门大学食堂最出名的卤肉饭,就撞上大规模食物中毒,轮到他送进急救室的时候,据说已经快断气了……
陆锋实在是大开眼界,他在中土那泥坑里当兵看油田打烂仗,死去活来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像季觉这么样衰又命硬的。
就算是放在孽障横行的崖城,也简直是一朵奇葩。
电脑坏了之后,季觉就没再折腾。
闲着也是闲着,顺带指点起老三和老幺写起暑假作业来。
并且热心友好的向陆妈推荐了好几套自己当年用过的练习册,买都不用买,自己那套就在家里,拿着橡皮擦一擦就能继续使,根本不用浪费钱……哎,客气什么,都是街里街坊的,甭客气,我家还有一套没用过的考王三十卷呢!
成功的收获了陆锋的敬畏、二姑娘的震惊、老三的恐惧和老幺的悲伤。
乐于助人就是好啊。
季觉喜滋滋的吃着大妈切的瓜,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老幺开始哭着喊着要零食。
“我去买吧。”
始作俑者季觉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享受着身后幽怨的目光,开口说道:“正好顺路去搞个免费电源回来。”
“帮我带瓶可乐。”因刚考上大学而幸免于难的二姑娘需要压压惊。
“带包烟。”
带着老花镜的陆妈正在跟账本较劲,头也不抬的说:“跟张敏说,记我账上。”
“好嘞,多谢陆妈。”
季觉没再客气,哼着歌出门去了。
正值夏日的阳光明媚,远方吹来的海风熏熏,就连满街乱窜的野狗都趴在阴凉处享受清闲,两侧的茶馆里人满为患,电风扇的奋力工作里,穿着背心的老头儿们抠着脚吃着茶,打着扑克,平和热闹的一如既往。
季觉吹着口哨,走了十来米,就在街口的便利店里把东西买好,想了一下,又自己掏钱给大家搞了几根冰棍。
自己率先拆开来,就着空调的凉风狠嗦了一口,顿时便忍不住舒坦的叹了口气,丝丝缕缕的甜意和冰凉从嘴里扩散开来。
这下就连外面的大太阳也不可怕了。
冰棍最好了。
他哼着歌出门,准备回店里,却听见了刺耳的声音。
来自身后。
街上,一辆满载着废纸板的三轮车忽然像是没头没脑的苍蝇一样,忽然从原本的轨道上拐出去,划过了一道巨大的弧线。在人群惊叫的声音里,刮过了街边摆着笼屉柜台,柜台倾倒,笼屉滑落,热水喷溅。
就像是狂飙的河马一样。
笔直的,朝着季觉冲过来!
“我叼——”
季觉下意识的咬碎了嘴里的冰棒,来不及躲闪,下意识的双手抓紧车把,抬头看向那个蹬车的老头儿。
那老头的双眼泛白,到处都是血丝,嘴里正在往外吐着白沫。
像是突发羊癫疯了,剧烈抽搐。 然后……
还特么不忘记死命的蹬车!!!
季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何苦呢,大爷,伱都抽成这样了……今天这人你是讹定了是吧?
瞬间的僵持,紧接着,车斗里堆积如山的废纸板在惯性之下倾斜,挣脱了塑料绳的束缚,坍塌下来,拽着整个三轮车侧翻在地上。
将两人压在了下面。
只看到废纸板一阵震颤,再然后,才有一只手有气无力的从里面伸出来,扒开了压在身上的垃圾,季觉灰头土脸的探头。
剧烈喘息。
庆幸这一次走背字儿还不算太麻烦。
得亏是个破三轮儿,这要是个卡车,自己岂不是……
可再紧接着,他才听见,周围的尖叫声。
渐渐聚拢过来的人群,一哄而散。取而代之的是刺耳到近乎撼动魂魄的高亢轰鸣。
——喇叭!
“什么逼动静?”
季觉迟滞回过头,才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狂风。
还有街道之上那呼啸而来的庞然大物——宛如巨兽一般狰狞的钢铁面孔上沾满了泥点,满载着泥沙早就不在乎什么叫核准载重量的恐怖巨物。
总长十六点五米,宽二点五。
那是一辆南风半挂……
向着自己,疾驰而来的卡车!!!!
“你特么……”
季觉傻逼了。
在这仿佛凝固的绝望瞬间里,他已经能够看到驾驶席上司机那张比自己还要绝望的扭曲面孔。
他忘记了呼吸,汗毛立起,想要尖叫和呐喊,可是却已经来不及发出声音了。
躲不掉了。
可脑中所浮现的竟然不是咒骂,而是难以言喻的困惑、茫然,乃至……平静。
妈耶,好经典的剧情。
难道自己这是行善积德,今天转生名额终于批下来了!?
等等,别光穿越,有挂吗?
咱哪个站的?配系统吗?听说有作者臭不要脸,挂都不给愣塞地狱难度还嘴硬说爽文不虐主,都是在骗人的,搞不好最后还太监了……
不对,先别急!
季觉敏锐的察觉到了盲点——这儿不是自己一个人啊?!
说不定转生的不是自己,是地上这个老登呢!
那自己岂不是要惨?
以后这老登穿到异界去开后宫纳美女干爆魔王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想起来,若干年前自己抽风讹人的时候,有个倒霉孩子叫季觉?不知道会不会引以为戒,从此多行善事。
可别让自己白死了。
但他好像真的要白死了。
自那一瞬间的恍悟中,季觉终于明白了那即将扑面而来的无穷黑暗究竟代表着什么。
他要死了。
死。
滴答、滴答、滴答……
宛如幻听一样的清脆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此的富有节奏,不急不缓,好像死亡迫近的脚步一样。
躲不过了。
92……97……98……
季觉呆滞的凝视着寸寸靠近的庞大卡车,看着抱死的轮胎和大地摩擦,砂石在颠簸中从车斗里升腾而起。
发动机怒吼咆哮着在缸中喷出火焰,活塞起落轰鸣如雷,刹车片和制动盘摩擦,火花飞迸若雨。
99……
停下来。
他想要说,停下来吧。
求求你了,停下来,停下来,停……
停停停停停停停停——
他说:
——【停下】!!!!!!
咔!
那一瞬间,腕表的表盘上,推进到极限的数字,赫然归零!
刺耳的嘶鸣声戛然而止,狂风停息,海量泥沙从破碎的车斗里喷射出来,像是泥石流一样扫荡在街道上,蔓过了车头,飞在天上。
最后,如同细密的雨水一样,洒落。
盖住了季觉呆滞的面孔。
沙土之下,他的眼睛眨动着,凝视着几乎快要贴上自己鼻尖的车头,车头在震颤着,浮现裂隙,像是悲鸣。
再然后,底盘崩裂的声音响起。整个卡车像是散架一样,迅速垮塌,分裂,断裂烧红的传动轴从底盘中穿出来,刺出泥沙,斜斜的指向了天空。
季觉跌坐在地。
迟滞的恍惚和茫然里,他缓缓的抬起手,摸了摸湿润的口鼻,只摸到了满手的血液,鼻血……
周围好像有尖叫和怒骂的声音响起。
喧嚣声迟迟而来。
有小孩儿在哭喊,喊着妈妈,茫然的母亲从店里冲出来,看到这一切,像是发疯的母熊,狂怒着拽下车门,大耳瓜子没头没脑的朝着司机脸上猛呼。
还有一个好像是陆锋的人,一脚把老登踹开,挤上来,着急忙慌的扶着季觉的肩膀,呐喊问着什么。
可那些他都没有再注意了。
脑中唯一所浮现的,是在最后一瞬间,卡车上所传来的尖锐。
它回荡在自己的脑髓和直觉之中,宛如撼动天和地的雷鸣。
那是机械的咆哮,回应自己的话语。
它说,【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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